第38章 无助的闲子
某日午后,周母闲来无事,在庭院里走走,不留神踩到几个碎石子,“砰”的一声,后脑勺直接摔在地上。人一旦老了,便伤不得、摔不得,要是摔了,轻则两三个月下不来床,重则余生都要在床上度过了。周母倒在地上,只觉得脑袋疼得厉害,哼哼唧唧地叫着,期待有人能发现自己。可哪里有人,周家向来冷清,没什么红喜事就不会有客登门;周闲子吃了午饭就出去找替人写字去了,不到天黑不会回来;周妻则躲在房里,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怜周母,那么大把年纪,晕倒在冷冷的地板上。太阳从头顶位置落到底点,期间,周母醒了几次,意识清醒着,可手脚没了力气,单凭自己难以支撑起来,便又昏厥过去,只能等着他人来救。
周闲子今日去了家在地方上颇有几分实力的豪府,府中上至老爷下至仆役,无不对周闲子客客气气,遇着了都要打招呼,说声“周先生好”,周闲子心中舒畅极了。特别是到了晚餐时候,主人家知道周闲子外号缘由,便让厨师做了一顿丰盛的膳食,味道独特,份量也足,馋得周闲子不禁多喝了几杯。
周闲子到家时刻,月亮已经升起。周闲子踉踉跄跄地进了家门,一眼便看见倒在地上的老娘,一个激灵,酒醒一半,走过去仔细一看,母亲头下暗红一片。可把周闲子吓坏了,赶紧把老娘抱到房里去。给母亲盖好被子,立马跑到隔壁大夫家使劲敲门,可不管怎样,始终没有人出来开门,急疯了的周闲子才想起来,昨天隔壁一家便出门游玩去了,还叫了辆马车,自己当时还跟邻居一家聊过呢,看势头没个七八天是回不来的,自己怎么就给忘了呢。周闲子失望地回了家,母亲躺在地上怎么也没人来扶,越想越气,跑到正屋内室狠狠敲门。室内,正在睡觉的周妻被吵醒,拿了剪刀开门,看着周闲子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由得也发起火来,冷冷地说:“干什么,大半夜的,扰得人不安分”,说着,还扬了扬手中的剪刀。周闲子望着剪刀,立马气势一减,弱弱地说:“别误会,我只是想来问问你,母亲倒在院里,为什么不去扶一下。”这是要兴师问罪,周妻立马装作可怜模样,“什么倒在院里,可别冤枉好人,我今天也不舒服,头疼得厉害,从中午一直躺到现在,房门一步可没出过。怎么,你那老娘又出什么事了”说着,闻了下周闲子身上,好大的酒气味,用手挥挥鼻子说:“嗯,好大的酒味,这又是去哪喝了。真是好儿子好丈夫啊,老娘躺在地上,媳妇躺在床上,自己却在外快活,真是一点都不管自家人的死活。”
周闲子被说得老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字来。“还不去照顾你老娘,杵在这跟木头一样”,周妻忍着笑把门一关,周闲子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看着母亲生死不知的情况,周闲子心中像刀割一样。静默了会,周闲子打定主意,去更远的地方,连夜请个大夫来。跑了七八里地,敲了几家大夫门,都说天太晚了,不愿出诊。周闲子没了办法,使劲央求最后一位大夫,跪在地上一直磕头,并表示给大夫多加点费用,这才请到大夫。于是,周闲子和大夫又走了七八里路,折腾来折腾去,便到了深夜。大夫给老太太诊治完,就更晚了,好在没什么大事,呼吸平稳、血脉有力,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就能醒了,又给开了道方子,喝上几副就能痊愈。周闲子十分感激大夫,将那大富人家包的银两原封不动地送给大夫,看着月色正浓,邀请大夫留宿一晚,毕竟走夜路不安全。大夫掂了掂手里的银两,分量不少,心里很满意,接着便婉拒了周闲子的邀请,表示常走夜路,都习惯了。周闲子便把大夫送到门外,大夫对周闲子说,明天中午之前,老太太不能醒的话,再来找他,说完就大步离去。
送走大夫后,周闲子便到房里陪着母亲。屋外亮堂堂,屋内没有窗户,漆黑一片,之前点亮的蜡烛早已熄灭,周闲子不欲再点,就这样陪着母亲也挺好。屋里屋外,心里心外,都寂静得很,害怕、伤心、无助,想着这辈子所受的折磨,日渐衰老的母亲,糟糕的婚姻,还有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周闲子忍不住哭了起来,无声咽哭,在黑暗里慢慢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