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少年壮志两鬓衰

    周闲子自比圣贤，现在却做了街头卖字的营生。贱商，贱商，要知道从商是要被读书人一辈子都看不起的，况且又挣不来几个银子。当周母得知自己宝贵的儿子被儿媳妇逼去当街卖字时，总算是看清这个儿媳妇的真面孔，泼辣、刻薄、好吃懒做，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字词能够形容这毒妇了。最毒的是，这毒妇居然不愿与闲子同房，这是要亡我周家血脉啊。周母已是年老体衰，哪里是这毒妇的对手，只能躲在房里，整日以泪洗面。

    周闲子刚一摆摊卖字时，生意还尚可，足以补贴家用。可是，随着周闲子夫妇的名气开始在城里传开，生意是越做越不行，大家认为周闲子卖的字墨沾着那毒妇的怨气，是为不祥之物。当然，仰慕周闲子的有钱人家还是有几家的。这几家偶尔会请周闲子入府写字，或教教自家的孩子。有钱人家，给包的银子自然不少，关键还能吃几餐好的，时不时补一下身体。别看周闲子在人家家里被先生先生地叫着，可是，一回到家里就如同老鼠见到猫一样，没一点生气。周闲子倒是偶尔能去吃顿好的，就是可怜家中六十老母，天天吃着没营养的稀水。有时，周闲子会从外面偷偷带点吃的回来，不过一旦被周妻发现，吃的被没收不说，周闲子还得在房外跪一晚上。

    一天，周母饿的实在受不了，直直从台阶晕倒在地。这可吓坏了周闲子，把周母抱到床上，便急急忙忙地往隔壁跑去。隔壁邻居是大夫，本来不愿来看病，知道周家付不起医药费，可赖不住周闲子跪着磕头不断央求，又想起早些年周家老爷还在的时候，对自己家不少照顾，便答应了。

    到了周家，老太太房里，昏暗的光线，蜡烛也舍不得开。这哪里能看病，什么也看不见，大夫当场便发怒了。见状，周闲子赶紧安抚，找来了一支燃过的蜡烛，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能看得见。大夫坐在床边，看过去，周母脸色发白，眼眶塌陷，骨头几乎连着皮肤。大夫摇了摇头，让周闲子打点粥来。一会儿，粥来了，大夫看了一眼，拿着碗就把碗里的汤汤水水洒了一地，对着周闲子怒道：“这是什么东西，是给人吃的吗，畜生都不吃的玩意，你给你娘吃”周闲子被骂的老脸通红，支支吾吾在旁说不出一个字。看这表现，还有一直不见人影的周家媳妇，大夫也明白是什么情况，他知道周家近况不好，可没想到已经窘迫到这个程度了。一切变故都是从周家媳妇进门的那一天开始的，可是这周浪也太不争气，唉，算了，别人家的家事，还是别掺和这事了。

    周母其实没有什么问题，主要是长时间饿的。周家不好说话，大夫便带着周闲子回了自己家。大夫让儿媳妇量了二升米，还拿了几两碎银子，一齐送给周闲子，周闲子拿到东西也是一个劲地道谢。接着，大夫便把周闲子送到大门，看着马上要离开的周闲子，实在忍不住地说：“周浪，你啊，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年轻时候还有几分才气，怎么现在如此不堪。老姐姐那你放心，没什么大的问题，就是饿得太久，这些东西你就拿回去，煮点粥，再炖只老母鸡，给老姐姐好好补补，算是这些年做邻居的情义。还有，我是大夫，医得了身体的病，可医不了心里的病，你好自为之吧。”说着便关上了大门。

    呆若木鸡的周闲子老老实实地听着邻居大夫的教诲，在大门闭上的那一刻，止不住的眼泪顷涌而出，泪流满面。少年多壮志，如今两鬓衰。长久的不如意，曾经的少年也逐渐苍老起来。

    回到家的周闲子不顾周妻的埋怨，赶紧烧火煮粥。周母房内，周母坐起来，慢慢喝着粥，真是美味，自己好久没有吃到这样的食物了。看着喝一口粥便满足的母亲，周闲子抱头啜泣起来。见着偷偷哭的闲子，周母放下碗，抚摸着周闲子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当看到周闲子两鬓生出的华发时，周母也放声痛哭起来，“儿啊，是妈对不住你，不该逼你娶那恶媳妇，妈该死，是妈该死，让儿受苦了。”“不，妈，是儿的错，这几十年来从没让您过上好日子，来，妈再吃点，大夫说你要好好补补，待会儿再去买只活鸡，炖了给您好好补补”，周闲子赶紧劝慰母亲。待喝完了粥，便哄着母亲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