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杀后思，起头算
它们为什么都看着我，为什么会有如此浓烈的敌意，为什么？
正常讲人体总有弱处，剑阵好比一群技法精妙的剑客，围绕对手展开疾攻，一剑中则剑剑中，直到将目标斩成肉泥；如今其目标是一堵比精铁更强悍的城墙，纵有千般变化，万种手段，依旧逃不过崩口折身的下场。
是啊！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不要……”
视线中，十三郎单腿临头，暴涨十丈。
“绝对不可能！”
完整后的目标与大剑一样：战真灵！不同的是大剑需要上千人才能施展，剑阵是自己的，随身携带，随时可以用。
能把一把大剑铸成阵法，剑门在阵法上的造诣可想而知，就秃顶老者而言，门内可列三甲；三十三把飞剑、及阵法是早就演练好的东西，一人、瞬间便可施展。
声自对方来，自身后来，自周围、头顶、甚至脚下传来，成百上千道光华蜂拥而至，其中又以两到明光最快、最疾、最猛，也最狠毒。誓言说到一半，老者元神已受三十七斧，劈成无数份。
念头一闪而过，秃顶老者赶紧摇头将其逐出脑海，痛骂自己回头。对方战力足够强大，还能用幻象影响到自己的话，这仗没法、也不用打了，得溜。
“涅修用的剑……”
“快快，不要让天劫跑了！”
不算吧。
反面长老匆匆而来，没有参加任何战斗的他满脸疲惫，竟连腰都直不起来。
亲眼看着十三郎应劫，力尽，重创，开膛，坠地之后粉身碎骨。秃顶老者肯定那具肉身彻底毁了，他按照自己的能力估量，十三郎纵有“备胎”随身带着，也需数十上百年修养方可复原。
如今机会来了。
“不可能！”
身如惊虹一瞬，力比重岳盖顶，脚在半空，扑面罡风条条凌厉，吹在脸上可比利矢；咔咔音爆连响不断，因空间被撕裂产生无数道黑芒，道道夺心。
大袖横扫，收了剑的青年又将出击，远远与那两道目光相遇，感受着其中冷漠嘲讽的意味，秃顶老者绝望地意识到，至少今天，自己再无可能翻盘。
这能算轻视吗？这样能叫大意？
“这点行不行？是不是那件事……”
“啊！”
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身下轰鸣声传来，尽职尽责的雷掌早十三郎一步，投身阵中。
用阵飞剑炼制不易，老者自身修为也有限，最最要紧的是缺少主剑，其长用千年的阴阳双剑虽然珍贵，品阶仍不能满足要求。不得已，他只能一面寻找合适的剑，提升修为，同时特意钻研合并之法，将两把剑合二为一，留备将来主持这座大阵。
无论内心如何不甘，现实就是现实，决意起，血光现，秃顶老者身体炸飞，元神萎顿，气息跌落到涅修以下。
即便如此，老者依旧信心十足，匆匆摆开，怒对当天。
……
修道、成长过程中，十三郎遇到过相似问题，子午剑阵之所以成为鸡肋，不在于阵法不行，而是用来组阵的剑难求。他的修为提升太快，今年觉得合适的剑、来年就会落伍，与其苦心劳力寻找、打造飞剑，不如琢磨如何提升修为，练练拳脚。
“小杂种，这次你跑不了了……了呀！”
没有任何意外，两百次扑杀，劫雷已成强弩之末，咔嚓嚓连爆声中溃散八方，尚未凝聚、又被更多剑光斩碎，连番数次即将化作无主之物；阵中央，秃顶老者神色狰狞，眼看着十三郎疾速而落，进入剑阵所能达到的范围内。
值得一提的是，这套剑阵分而成阵，组合起来又是一套阵，尚缺一、二、三、六四种阵法，把这些全部凑齐，再找到一把绝世凶器作为主导，杀法彻底完整。
不是脚，是爪子？！
破境得到化灵变，十三郎用的不是神通道法，而是实打实的第二幅躯体。唯一不同的是，其下半身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真灵之爪，金乌第三足！
相比老者所受的伤害，微不足道。尤其可悲的是，飞剑砍杀难免激发爪中煞气，浩荡凶威四面八方，恍惚间，老者觉得自己穿越时光千万年，一下子回到远古时代，身陷重围。
终于认清现实，老者匆忙施法，体内似有一千头疯牛来回奔跑，连气都提不上，如何调动修为。
累到快要死掉，反面长老神色兴奋，如孩子一样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腰断了？”
“让我来！”
“剑域！”
一语成戳，一念成魔，之前老者觉得无人可以让自己入幻，结果马上与真灵搏杀。
最后一套子午剑阵仍在，被当成霞公主的礼物收藏起来，没机会、也无实力用来对敌。
剑阵呵！任其千变万化，落杀时必然是砍、刺、削、撩，总之不管怎样，最终还是硬碰硬，强对强。
“有了它，只看先生如何架桥！”
还有那个，那个，那个……
大力涌来，罡风扑面，秃顶老者的话不太利索，不，是突然变成磕巴。
腰间剧痛，秃顶老者凄厉尖叫，幻象随之消失；再一看，周围景物飞速流逝，原来自己正在倒退；原先战场处，三十三把飞剑非折即断，要么灵性全失宛如废铁，如今全部被那个青年捞在手里，收入囊中。
那就打吧，不打不行，没准儿会死。
……
“剑阵？”
之前秃顶老者一度认为，自己是不是太仔细小心，如今发现大错特错。
身似流星，十三郎注意到了老者的剑，没听到、没听进去他的话，眼神微亮。
今日剑阵出现，真灵什么的就不好意思提了，连把主剑都没有；非但如此，老者自身修为跌落，连续负伤精气早衰，加上早先与劫雷争斗一百九十九回，换着用、仍有不少飞剑损失灵性。种种因素相加到一起，剑阵威力与最强时相比，顶多只剩下两三成。
作为当面的那个人，作为感受最为强烈的那个人，秃顶老者根本不信，其表情僵硬，整张面孔被瞪圆的眼、长大的嘴所占据。
为何只有三十三响？原因就在于此。
这样最好——守护他的那些人实力不错，怀有决死之念，要是他们和劫雷一起围攻，自己会很麻烦。
金乌第三足，天绝尚不能斩，何况老者的那些剑。
若非如此，老者不会念念不忘天绝，势在必得。
“老夫以道念为誓，今生今世对你追杀……”
一条黑影无端显露，正是那个此前显露过诡异、后面隐于无形的鬼王，其目光之中满满贪婪，径直扑向残破元神；纵在临死关头，秃顶老者仍被那双眼睛看到发毛，嘶声哀嚎。
脑子仍不是太清楚，老者暴怒当即暴走，很快发现自己的视角有些不对，明明目视正前方，为何能够看到自己的脚，而且是后跟？
“就是那件事。”
那是什么？九头大蛇身高万尺，莫非是……
“啊！”
“封！”
“白痴！”
“蓬！”
“杀！”
活的太久，会在不知不觉中忘掉“死”字代表何意，当它浮现眼前，将冷漠冰冷孤寂的意味真实地展现出来，秃顶老者激灵灵一阵颤抖，汗毛倒竖。
十三郎上半身依旧，下半身变成十丈利爪，无皮，无血，银白色骨爪泛出金属才有的光，煞气冲天。
“为什么？”
怎么是爪子？
金色手掌被剑阵绞碎，凌乱电光满共加起来不足一握，十三郎不禁担心其不够，回头问。
“那是我的剑！”
会死啊！
“雷劈不死你，老夫用剑，将你碎尸万段！”
三十三把长剑出匣，三十三道寒光组阵，四象为牢当中主势，五行锁定世界气息，七星主杀，八卦入幻，最外一座九宫大阵，共铸三十三星天。
以老者的修为，剑阵本可覆盖百里甚至更大，可攻击的目标多达数百甚至上千，然而他的目标只有十三郎，为了困死、让攻击集中，老者将剑阵浓缩到极致，专门针对一人。利爪十丈，十三郎楞被架在空中，所有攻击由金乌之爪承受。
值得一提的是，十三郎跌落的时候，劫雷找上秃顶老者，他在百忙之中仍关注着十三郎的死活，后发现大批狂灵修士围着那个坑，心里便意识到十三郎未死。
声音自此终结，异界鬼王贪吃猛嚼，远方十三郎抬腿举步正想说点什么，忽闻反面长老放声大喊，声音焦灼而急促。
“嗯？”
幻象？
这样说有点不公平，飞剑砍不动金乌的爪子，所有术法方面的东西皆被化解，但其剑身蕴含的大力难以消除，经利爪传入十三郎身体，同样经受三十三次震荡。
施展一次阵法不易，放在平时还无所谓，当下老者状态糟糕到不能更糟糕，机会只有一次。
才多大会儿功夫，那家伙竟然完全好了？身体复原如初，气息比应劫的时候强大……好多倍！
剑阵催动比思维还快，不等老者弄明白原因，耳边当当当当……三十三声连爆，心口好似被铁锤连打三十三次，连喷三十三口血。
那是何物，长须怪鱼体长千丈，难道是……
大风车倒挂。
初时一愣，十三郎很快意识到什么，毫不犹豫反身施法，动用轻易不肯动用的修为，道禁。
“吼！”
“这劫与普通天劫不同，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