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今日燕雀
十三郎默默点头。
十三郎留意到一个细节，狂灵格外强调“你的”，有心询问，想想决定先听下去，忍了下来。
“原因还是要说说，我尽量简短。”
内心权衡着，狂灵补充说道：“错过今日，我再不能为你解释什么。”
“是，也不是。”狂灵苦涩说道：“无量劫太厉害，哪怕只有一丝劫引；天道也不好惹，为困我它舍弃了一只手，折磨我……算了算了，为了骗过劫引，我把自己分成无数份，每份都只有一点点本源意识，连智慧灵精都算不上。为了躲过天道之手，我将天星留下，尽量将天道之手留在这里，再以身体上诞生的球球为附身之体，一次一个，全力以赴方才破开缝隙。”
狂灵回答斩钉截铁，不等十三郎告她抢版权，再度说道：“三个步骤。”
狂灵说道：“回到界魂身上。你既然用过应该知道，它必须照到要收入的生灵身体才算数，至少需要相对完整的一部分，对不？”
“这个，还是得从劫说起，而且是无量劫……其实这个东西，我也不太懂。”
事实显然不是这样，十三郎现在应该庆幸，首先劫引早已不是当年模样，弱到不能再弱；此外界魂收灵主不在力，收了一点点。
不，是狂灵全族的半拳！
“第三条最重要，你要进入界魂，找到它的意志本源，令其臣服。”
听到这里十三郎问道：“意思是说，这个界魂具备辨别能力，知道什么东西对它有害。”
十三郎不想谈，总不能逼着他谈，再说这件事要害始终不变，关键在于两者间“交易”能否达成。
赞一声，狂灵说道：“世界有大小，凝聚出意志必然有强弱，弱者微不可查，强者便是天。天道如何来？照我看，最初就是世界出于维持自己而生。比如叶子一定不想被虫子咬，这就是意志之初。”
十三郎已经想到这里，苦笑说道：“照球球。”
“做不到会怎样？”十三郎心头一跳。
之间将十三郎带回远古时代，以狂灵今日状态，代价可谓巨大；付出这么多，当然有用意，虽说眼下时间紧迫，大致聊聊还是可以的。
狂灵回答道：“够不够我说了不算，界魂显像才可以。问题在于第二点，界魂取意只需一个，千千万万个球球凑一块儿，它怎么肯干？此外还有，不要以为界魂真的不取力，不取力的话，将来它的世界诞生万物，怎么能做到万灵万种？”
“任何事情都有办法。”
“其一，我能做到第一点，但在那之后，我能维持意识的时间很短；一旦超出限制，球球身上的意识即为无主，再也照不出我的本形。所以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界魂养大，使其达到要求。”
这番话有一个很长的故事做背景，十三郎大致猜到，狂灵被天道之手化环封死，狂灵又封死劫引，三者之间争斗亿万年不止，其结果：三败俱伤。
这便是天道说的赐予了，此种不灭，岂是惨字所能形容。
想到这里十三郎问道：“你呢？界魂为何不敢收？”
狂灵接着说道：“世界有大小之分，小如一粒沙，一滴水，一片叶，都可看成一方世界。大则无边无际，一座山，一片海，一颗星，一个星域、大界，还有界外，通通可以看成一方世界。”
带点幸灾乐祸的话，狂灵之地几大谜团迎刃而解，除了狂灵刚刚说过的那两条，还有球球为何能够合体，合体又为何有限制，等等都有了解释。
狂灵说道：“星漏渊为何开开合合，就是我与它斗法的结果。外界修士为何会有反噬，原因在于劫引在于我的争斗中崩散，已经散布到整个身躯；在此动用劫上境力量，就会引动其上身……嘿嘿，连我都被它整的生死两难，那些修士的结果可想而知，通通没个好。”
狂灵应着，先将思绪略做整理，说道：“你的界魂好比幼年天道，蒙昧状态，有灵无智，某种程度可看成妖兽，凭本能行事。”
听了这番话，十三郎陷入思索。
“其一，我要把身体变小，尽可能把球球聚集到一起。”
狂灵细细说道：“世界只是世界，比如叶子永远是叶子，不可能变成一头大象；星域也只能是星域，不能变成大界。天道不是这样，它生于世界但不甘于原有世界，它想成长，想掌控，想变大，变完美。”
“就是没办法了？”
“大圈套小圈，小圈套更小的圈，无穷无尽，皆可为天。”十三郎插了句嘴。
一点点，让他死去活来，连动手打架都不敢。
“没错，但有小小区别。”
沉默了一会儿，狂灵继续说道：“尝试无数次，失败无数次，最终，我找到一个不算破解的法子，将自己变成无数个它，也就是球球。”
这是发泄，当然也是狂灵本性。
山劈成两半还是山，劈成千万万份，恐怕还是一块比较大的石头。狂灵之力又岂是山所能比，足以砸烂星球啊！
这句话有道理。好比金乌，被界魂收灵是为了在它那个世界诞生金乌，可要是没有一点真火做范例，没准生出来金乌徒有其形，哪来的昊阳真火？
“欲望无尽，和人一样啊。”十三郎无声感慨，同时心里想天道年轻……这种话，也就狂灵一族有资格说说；呃，不对，还有那个长发青年，他称天道为小家伙。
“就是如此。”狂灵说道：“界魂就是天道雏形，蒙昧状态依旧识得风险，步步谨慎。你的这个尤其聪明，它甚至知道此劫引已被某种力量——也就是吾族与天道合力磨灭至无能，空有气意，失去绝大部分诅咒之力。”
心里默默将这些整理好，十三郎问道：“然后？”
“形似，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岁月诅咒没办法化解，狂灵不灭之力长存，两者交融都发挥作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慢慢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还是一片叶子，初始只想不被虫子咬，可要是它真的有了灵智，那个灵智就会想要更多。它知道叶子只能是叶子，变不成大象，可是叶子里的天道会想主宰大象，就像主宰叶子那样。”
“我进入它，你帮忙才行吧？”
狂灵早就没了身躯，就算有，个头也太大。以十三郎那点修为，以界魂目前的能力，照几根头发还差不多。
十三郎苦笑说道：“不对吧，界魂又不会把你整个弄进去，再说你现在……还有力么？”
“啥？”前面两条好理解，听到第三条，十三郎张口结舌。
狂灵无奈说道：“问题就在这里，现在的我，与世间一切生物不同，想把我送进去，非得把力也一道送去不可。”
这正是一个幸福的烦恼，以往十三郎只觉得界魂肚量太大，如今却反过来，希望它更能吃。
十三郎点头表示明白，说道：“如有必要，我会提问。”
狂灵说道：“吾族同样生于这个世界，但又不服天道；好比海中巨龙称王，但不是所有水族都想按照他的意愿行事……吾族比天道诞生更早，凭什么受其奴役。”
那样的力量，现在的界魂……不得当场撑爆！
狂灵说道：“难点所在，它该怎么照我？”
我也这么看，十三郎心里默默想着。
这是一句大实话。
狂灵继续：“球球是我，每个都是我、每个又都不是；既然界魂需要取力，一只球球取一点，千万只球球就是千万点，千万点力量相加……这么和你讲，假如把我附身的球球凑到一起，应有半拳之力。”
“世间没有真正不灭，即便是狂灵，也从来没有谁活的如我这般长久。现在的我，既无身躯也无魂魄，生不生死不死，不灭、可又算不得活。”
狂灵继续说道：“吾族与天道之战，归根结底在于天道也有野心；那时的他还年轻，雄心勃勃想要突破，为此试图奴役吾族，甚连无量劫都敢引来。”
狂灵骄傲回答道：“因为我的力量太大。你这个界魂好比池塘，如何容纳巨鲸。”
担心十三郎不明白，狂灵说道：“比如劫引，假如真不取力，你就没有理由被诅咒影响。”
狂灵说道：“球球遍地都是，连我都不知道它们有多少只，其中哪些是我。这么多球球，至少凑到一定比例才能生效，该怎么照？”
听了十三郎的话，狂灵好一会儿没应声。
半拳之力，被界魂收进去的恐只有万分之一，多大点啊……先等等，那是狂灵的半拳！
“做不到？做不到你就完了。”狂灵坦诚而郑重地发出警告：“你会永远迷失，成为界魂之奴。”
声音透着沧桑，听不出多少愤怒，十三郎估计这是因为时间太久，狂灵骂无可骂，怨也没地方怨，不如省点力气。
“这样也好。”
狂灵说道：“所谓天道，狂灵一族的理解为，它就是一方世界的意志集合，是世界的魂。”
可……
“维持世界，就是维持自己。”
很明显，界魂收过去的力量微不足道，当初金乌根本都没能察觉到。
狂灵又说道：“回头说你的这个界魂。首先它肯定不是从一片叶子里诞生出来，我肯定它的源头很大，甚至比这个大界更大……所以当你对色苏使用的时候，它才会犹豫、但最终还是收了劫引。”
“为什么？”十三郎难以置信。
“没错。我可以帮你进去，但需要你完成我说的事，才能自己走出来。”
没有真火，那还能叫金乌？
十三郎无奈说道：“你不是让它们都赶到这里来了吗，还不够？”
自嘲一句，狂灵继续说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是这样的，你们所见的声色犬马，其实就是四季，无量劫之所以无量，不是说它有多么大、多么强，而是能够掌握时光的力量，至少一部分。”
十三郎思维有点跟不上，问道：“无数个球球……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