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看，这是什么？
“啊！”
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似乎她早就知道十三郎会这样做，做好了被“体检”的准备。
这是什么东西？尚未成型便有如此力量！
不要轻举妄动。
没有拒绝，丝毫没觉得意外，夜莲静静地迎着十三郎的举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天残地缺都到了，地缺身下残腿依旧，朝十三郎看了一眼，目光怨毒。
“恭喜先生神通再涨，可……升仙台时限将至，齐某要走了。”
万世之花的肚子里，准确地讲是其孕育生命的所在，存在着一团“东西”。
此刻，所有未获升仙令的修家都已击鼓完毕，成功者登台找到合适的位置，失败者退至远方，怀着复杂的心情默默观望。已得升仙令的修家，比如一些散派小宗多也完成击鼓，台前人群只余双盟一院的修家、与燕山等几位剑阁长老。
齐飞无法理解这种变化如何发生，无法想象那个人怎么做到的这一切。对面，十三郎依旧看着他，既没有和齐飞说话，也没有再问夜莲什么；于是齐飞慢慢觉得，自己刚才所讲过的话、夜莲劝自己亲口告知十三郎的那些话都没有必要。
“放心，我没事。”
飞殿下看懂了十三郎的意思，本已平定的心海再起波澜，视线如刀。相比之下，十三郎的眼眸沉浸若海，休说波澜，连涟漪都没能荡起半分。
片刻凝望，飞殿下进一步体会到那种平静背后是一颗怎样强大的心，感觉就像面对一个冷漠冰冷的机器，将自己的一举一动、一声一变，包括每次心跳的轻重缓急都被那双眼睛印刻下来，绝无半分偏差。
他看着十三郎，十三郎也在看着他，准确地讲，十三郎自伸手的时候才开始认真打量飞殿下，目光再未挪开。
然后没有了。
问题并不仅仅在于这里，脑海剧痛的那个瞬间，十三郎看到很多画面，如婴儿撕扯父母头脸，幼兽撕咬母兽爪牙，巢冲稚鸟呱呱乱唱……那分明是撒娇。
齐飞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还做不到，甚至不晓得差距是多大。
对面齐飞等了一会儿，才意识对方已经没有再如刚才那样看着自己，面孔遏制不住微微抽搐。
“怎么不击鼓？”
那些信息被送入十三郎的脑海，在那里进行解读、分析，毫不留情地将伪装剔除，辨识出真意。可惜齐飞看不到那些，只能随着心绪的变动而不安，进一步反馈出自己的思维，继续被那双眼睛印刻。
“这是什么？”
看清一切，十三郎越发不解。
十三郎没看她，目光仍对着那名击鼓长老。
带着疑惑回头，他将视线转向升仙台，已登到台上的那些人，台下那面鼓，还有准备击鼓的那名道盟长老。
灵觉八面，冥冥中似存在着一股力量，将他的目光引向夜莲所在的位置，随即皱起眉头。
看了看大家的神情，十三郎很快猜到此前发生过什么，朝大家歉意笑了笑，之后转向那名长老。
升仙台上，各个环内都有修家，正中犹自空缺。
“汪汪！”
“老朽……”
它有颜色，五色流彩称得上艳丽；它有感知，极细微但是无比清晰；它还有情绪，被十三郎的灵识所触动，它首先表现出来的是愤怒，极端、暴烈、强大、威严等种种交杂而成的愤怒。
强大的人总能拥有某些特权，因为时间紧迫，十三郎没有掩盖自己享有特权的事实，毫无顾忌在仙灵殿内放开神识。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迟疑，甚至不经过允许，身形穿过禁制来到夜莲面前，十三郎伸手贴向其额头。
“是一门特殊功法，修炼很久了。”
灵识游走，十三郎知道夜莲的修为已突破中境，体内生机蓬勃气息旺盛，比自己估量的还要强大；此时他也留意到夜莲的衣着、体型还有气色等方面的变化，当然也看到了齐飞。
十三郎又经历了什么？他是怎么修炼的？他的底线是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变变脸色，才能愤怒或者失态？
眼中凌厉慢慢褪色，齐飞有些绝望。
……
凶威浩荡不容冒犯，但在下一刻，那团东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愤怒突然之间散于无形，代之以亲切与渴求，甚至……挠了十三郎一把。
即便是十三郎，即便经历了十年观悟、心神堪称人间绝代的十三郎，依旧被那种愤怒所震惊。
不知是因为压力太大，还是心性确有不足，那名实力强横的长老面红耳赤，好似对着生死仇敌一样怒吼，反掌狠拍。
时过百年，十三郎的境界几乎看不出变化，但比以往强大太多太多；如今的他，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根潜力无尽的弹簧，施加多少压力就会承受多少反弹，不多一分，但也绝不会少半点。相比之下，曾让齐飞引以为傲的修为突破就是一场笑话，显得微不足道。
羞辱不仅仅来自于两人间的“亲昵”举动，更重要的是那种举动带有的防范意味，不是重了，而是太轻。
……
听过一声鼓，十三郎已经走了。
四声鼓响才有资格进入正中，人间巅峰修士也未必有把握做到。
就好像一名身居高冕的皇帝，无端端被路边乞丐涂了一脸泥巴，因亵渎而生冲天之怒。
轻轻挠一把，缺掌断臂不动颜色的十三郎眉头蹙起，脑海仿佛被锥子扎了一下，钻心的疼。
原因很简单，他已经知道了。
十三郎的冷漠仅限于双眼，声音举动一如从前；事实上，十三郎现在的心神绝大部分放在夜莲这边，对齐飞的防范仅发自本能，心里甚至都没有他。
适才与飞殿下对望，目睹其形于表面的变化时，十三郎并非毫无所动，而是根本分不出力。他的全部精力都被那团“东西”所占据，感觉仿佛遇到了和金乌等真灵相较、甚至超出的凶物。
此刻飞殿下尚未离去，目睹这个非常具有“拥有”意味的画面，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别叫。”
那种凶威根本不是言辞所能形容，非要表述一下的话只有四个字：毁天，灭地！
“汪汪！”
夜莲微笑着，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与喜悦，将忧虑深深藏起来。
诚心诚意说出这两个字，齐飞深深吐出胸中浊气，抬手朝十三郎抱拳。
这是羞辱。
只有当一只手被占据，当心神分出一部分查看夜莲状况的时候，十三郎才需要转移目光，用这样的方式提醒，或者是警告。
十三郎随口说着，望着夜莲的目光渐渐凝重，眉间皱成川字。
身形晃动两次，齐飞如幻影般原地消失，嘲风兽的视线随即转移，跳跃着划出一条直线，至极远才回过头。
同门争气，地缺脸色稍稍缓和，冷笑着回头。
齐飞艰难笑了笑，回答道：“下次不知什么时候，齐某不想错过机会。”
一定是错觉，十三郎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心情没有因为那个东西态度转变而放松，凛意大起。
长老想说点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冷哼，神情顿时变得尴尬。
“杀！”
“怎么会这样？”
“能否入得先生的眼……岂有此理！”
“先生有意考校道盟，还不击鼓！”地缺同发质问。
说其是东西，因为十三郎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形容。粗看像一团蠕动的活物，细看没有实质形体，更像是一团氤氲气流。
结果毫不意外，换来两声更加洪亮、警告意味更浓的狗吠。
“你也要参加？”
“告辞！”
“这么霸道的东西，是什么？”
惊呼迭起，那群刚刚被十三郎带来的修士们狼狈不堪，东倒西歪没有一个站得稳。好处是，这声鼓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击散，在没有了诸如“我只是运气不好”等念头。相比之下，那些已经击鼓失败、但已有过听鼓经验的修家面面相觑，心里感受更深。他们现在才明白，同样是第一声鼓，不同的人敲出来也有差别，威力大有不同。
升仙台自有神奇法度，登台之后便可隔绝鼓声震荡，以免被后来者大力所伤。
“区区鼓威，怎么能让你这样？”
……
“你看看。”
与飞殿下关注到的异状不同，十三郎首先留意到夜莲开启了居所禁制，身外还有神辉闪耀；假如这里不是仙灵殿，假如不是看到其神情平静且有淡淡欣喜，十三郎几乎要认为夜莲正遇到大敌，被迫封关自守了。
这很正常。临近升仙，紧要关头被十三郎废掉双腿，地缺因此实力大打折扣，想不记恨，除非太阳从西方升起。
十三郎呃了声，说道：“那也是的。”
嘲风来到身边，纵有强敌也可缓冲，同时确认此事与齐飞无关，十三郎将分出的那一丝心神也收了回来，全心全意查看夜莲的状况，再没有说过什么话。
……
“还不错。”
鼓响，声威比之前修士来得更强盛，浩浩荡荡席卷八方，波及三百里。
两声狂吠唤醒了他，随着两道带有实质凶威的目光加入，齐飞身上承受的压力陡增，神智反倒一清。
“佩服。”
“怎么不击鼓？”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