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事无最后
“还好……大家好。”
……
天生笑脸，一双宝石般的眼睛，大狗好像刚刚睁开眼睛看世界的婴儿，什么都新鲜，什么都看不够，一路不停摇头晃脑，憨态可鞠……
“十三所讲的作死，不会因实力高低有差别。”
他是雷尊的儿子，身体里流的是君王的血，容的是骄傲的魂。除此外，他还感觉到一股发自灵魂的悸动，那种感觉就像其发现楼兰画生变时的感觉一样，是能够俯瞰天下的威严。
……
小宗散修不同，升仙不是寻宝探秘，想找个同伴千难万难，再说有些人根本没朋友，只好孤身上路。
等等，它身上的气息，怎么让人那么不舒服？
叫声将呆愣的人们拉回现实，三殿下最威武的姿态与声音，用行动证明自己是一条骄傲的狗，而非不知羞耻的龙。
“真的很有道理。”
齐飞没有解释，又说道：“师妹前面的话很对，先生若一直这样下去，迟早会遭横死。”
各人心思有差异，大概情形变不太远，一时间，四面八方、山野隐士纷纷出动，齐赴仙灵殿。
这是怎么回事？
“升仙之后人间空虚，最后一件事么……无所谓了，反正顺手，总比等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来得好。”十三郎说道，一面调理浮动气息，一面东张西望，与来自各方的问候打招呼。
抬头望着夜莲的背影，齐飞目光变幻几次，轻轻将深埋在心底的痴恋抹去，代之以冷静与冷漠。
听了这番话，夜莲先是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正当齐飞准备辞行的时候，万世之花忽然抬头，紧皱的双眉舒展开，脸上闪着光。
惊呼骇叫接连响起，炼化过龙血的修士们纷纷变色，彼此面面相觑。惊疑中，那条大狗明显感受到了众人的敬畏，脸上流露出得意卖弄、同时有些愤怒的神情，再次提速。
他的心障从来不是十三郎，而是雷尊、乐洪涛、是仙灵殿，甚至还有夜莲；雷尊如山不能、也不可撼动，乐洪涛如蛇觊觎凶毒，仙灵殿好比凡间皇宫，看似高高在上，对身在其中的人来讲，何尝不是一座囚笼。
“十三先生马上就到，升仙台，不准关闭！”
“这些话，师兄当面对他讲比较好。”
夜莲说道：“匹夫之怒，帝王溅血；蝼蚁齐心，溃堤千里。师兄若认为那句话专指他自己，未免让人失望。”
夜莲默默说道：“现在还没赶到，证明他在上古世家管了闲事，等若作死。”
雷霆轰鸣，飞虹呼啸，数十道流光刺破长空；远端天光随之大亮，遍地冰原如处处燃火，更远的地方，虚空惊雷炸出璀璨火光，虚影闪烁如跳动般在空中驰，疾追千万里。
齐飞享受那种感觉，更重要的是他在心底里知道，那绝不是某种入魔征兆，而是属于他、是他本来就应该拥有的东西。唯一的问题在于，目前那还是只是一种感觉，想要转化为实质或者力量，仍需要他付出艰辛努力，要走很多路。
“等一等！”
深深吸一口气，齐飞脸上充满光辉，目光自信而强大。此时的他，一举一动与平时并无多大差别，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就好像宝剑刚刚开锋，战枪第一次染血，渐露峥嵘意。
“升仙台若关，仙灵殿也关掉！”
离得近了，大家才发现不止一个人，其身畔还有一条雪白大狗。与十三郎遁空穿行的方式不同，大狗头上有条银丝，直上云霄不知连在什么地方，仿佛提线一样拉着他前行，每次都能紧随十三郎的脚步，分毫不差。
听了这句明显带有几分抱怨的话，齐飞眼中浮现出一丝妒意，但只微微闪过，就被讥讽所替代。
夜莲没有回应，神情同样有些讥讽，微闪即逝。
背对齐飞，夜莲没能察觉到其变化，思忖中回答道：“某种角度讲，你说的对。”
轮到夜莲吃惊，目光微闪似想转过身来，但最终没有那么做。
……
夜莲微微皱眉，有些愤怒。
当年玄机子豪情北顾，找到仙灵殿的时候几乎死掉，他可是道盟难得一见的人才，后来成长为掌座的绝世人物。今日修家，有几个人能与之相比？此外还有，真灵战后百年人修固然突飞猛进，妖兽何尝不是如此，个个比当年更难惹。
仙灵殿内人人瞠目，升仙台前个个结舌。
“不作死，就不会死。”
十三郎语焉不详，说话之间四下望了望，目光很快投向夜莲所在的方向，神情微动。
喊完这句话，当头老者一个跟头载落云头，如非扫地老妪迎上去，那名修为精湛的化神大拿怕会直接摔到地上。
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只有齐飞自己才能体会，什么千古，什么第一，此刻都不再是心魔，而注定是自己脚下的石，甚至还不如。
……
“升仙不忘人间安危，先生高义，为我等之楷模。”
……
将这句话默念几次，飞殿下没有气急败坏，相反慢慢变得沉静。
齐飞稍稍楞住，仔细揣摩一番，肃容鞠礼说道：“谨受教。”
更重要的一点是，亲手缔造六方会谈的十三先生参加升仙台，意味着沧浪修士可以最大限度地团结起来，再加上其鬼神难测的谋划能力，机会称得上千古难逢……可以这样讲，假如这次还不能成功，不如绝了念头。
至于夜莲，他就像一把捆心的锁，一座无底的潭，飞殿下从其身上想得到修为，同时又会想起母亲的结局，心神无时无刻不承受煎熬。
“汪汪！”嘲风顿时怒了，心想这老头儿不识好歹，连他的同类都不管。
“超十级妖兽！”
夜莲稍稍拧眉，说道：“什么话？”
“为了他们，先生连升仙都不顾？”也有人提出质问，神情难以置信。
七搞八搞，四方赶来的修士大多陷落在路上，其中还有些人纯粹抱着开眼界的目的而来，到死都没见着仙灵殿的影子。更多的人进退两难，无奈要么亡命奔逃，要么选择一地设防苦守，期待老天垂怜，才能重获生机。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大多数人坚持不住死在路上，靠近仙灵殿的那一圈人比较幸运，虽未等到老天开眼，但等来了十三郎。
“人间世界，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十三先生性命的地方，师妹关心则乱，想多了。”
快！真的快！难以形容的快！今日在场，最不济也是化神强者，两百名修士竟没有几个人能分辨其身形，白光已在眼前。
声嘶力竭般的喊叫声显示出这些人的心情何等焦虑，漫天凌乱之火告诉大家，这群人实已精疲力尽，仍不顾后患总法疾驰；还有飞在最前面的那几名修士，神色衰败身躯摇晃连站都站不稳，嘴里仍在大喊。
“时间算好的，没想到遇见个难缠的货，一时不得脱身……”
齐飞料不到这种回应，稍感意外。
真的做了，沿途经历无数凶险后，群修才慢慢意识到，不再神秘的仙灵殿依旧高远，绝非想去就能去到。需要提到的是，同样是赶路，诸如道院等地的修家结伴而行，比如燕山老祖等人，队伍庞大足足超过二十人……如这样还不能保证安全，谁还敢提到升仙两个字。
好在不用糊涂太久，片刻后，天边闪烁的虚影渐可辨识，从一团火焰中消失，又从下一团火焰内钻出，其身前，空间仿佛变成一扇扇彼此连接的门，打开，关闭，再打开……
萧十三郎？他算什么东西！
“等一等！等一等啊！”
答案是救人。
“为兄怕见不着……嗬！”
“汪汪！”
几者相加，就像一张无形大网，将齐飞牢牢困死在当中。
如今当这些事情被摊开，当夜莲失去往日魔力，齐飞就像一条脱去枷锁的猛虎，渐渐显露王者威仪。
齐飞淡淡回答道：“我不喜欢那个爹，但他怎么都是我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嗖！”
夜莲说的对，齐飞天资卓绝，心智亦属上上之选，往日里刻意表现老实与本份，某种程度上对他是种限制。他心里知道，十三郎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少针对自己的意思，但从夜莲口中讲出来，劝解只是一方面，警告意味也很浓。
一旦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天下众生，任由自己主宰。
只比嘲风稍慢，十三郎穿过最后一道空门，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庆幸，长吁一口气。
“师妹有没有想过，十三先生的所作所为，一直在作死？”
十三郎在做什么？
此前有提，本次升仙台，赶来仙灵殿的修数量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原因不仅仅在于近百年来大拿迭出，还与升仙本身历史有关。
“别闹。”
齐飞说道：“不过师妹可以放心，为兄断定十三先生此次不会有事，至少不会死。”
夜莲轻轻挑眉，有些疑惑。
升仙台凶险，正因为其凶险，本次升仙才更有吸引力。与往次相比，本届参加的人多、实力强、且有不少人炼化龙血，意味着过关的可能大大增加；那些自认仅差一点半点的修家难免会有侥幸之心，想搭一次顺风车。
……
齐飞继续说道：“升仙台快要关闭，为兄这就走了，假如先生真的赶不及来，麻烦师妹转述一句话。”
齐飞抬手对空抱拳，说道：“杀父之仇，点醒之恩，乐洪涛之忧，师妹之劫，恩仇不可相抵；再遇时，为兄当饶其三次不死。”
下一刻，一个接一个身影撞入眼帘，个个狼狈人人急迫，彼此相隔百十里不等，一路铺开艳红火道，同时不忘嘶声大喊。
夜莲紧紧皱眉，说道：“然后？”
“一定要等啊！”
于是惨了。
“龙之气息！”
“夜莲怎样……嗯？”
说什么机缘无从寻觅，真正的机缘无时不在，只在于心窍能否打开。对齐飞而言，这场谈话不是机缘，是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