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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天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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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喔!”小不点过了困倦期,雀跃欢呼。

    公道地讲,参加外域征战的学子中,何问柳的表现称得上优异。无数次出生入死,多少回浴血搏杀,满身伤痕如勋章永刻,与其说何问柳是为道院争光,倒不如说他在暗中较劲,拼命想要证明:自己不比谁差。

    与平日相比,今天来的人似乎特别多,有些学子不愿进门,伸长脖子四处张望,或与相熟同伴窃窃私语,神情均有期待。进入道院的学子似也不着急干正事,东游西荡进楼出楼,直到……

    十三郎知道这条规矩,心里明白何问柳猜错,连带不少学子误会,认为谷溪是因……

    这里是道院,世间最特别的地方之一。

    “这是怎么回事?”

    ……

    当面的人呆愣无语,周围的人茫然失措,更多人相互呼喊着四面用来,很快变得与前者想象,一片死寂。

    心里这样想着,十三郎望着何问柳的目光不觉有些冷。

    紫云修行主要靠自己,道院职责更多在于解惑答疑,纵使需要演法炼丹,也很少出现“留夜”情形。因为此,早晨往往是最为热闹的时候,学子相当集中。

    最最无奈的是,即便经过这么多事,明知道那座山峰越来越高,他依然放不下,无论如何都不行。

    听了贾克的话,十三郎多少有些意外,静下心来重新打量何问柳,顿生诸多感慨。

    这句话讲出来,周围哗啦跪倒一片,随后是所有人。

    其中一人比较特别,何问柳。

    随着一件件大事发僧,十三郎声威日隆,何问柳也曾无数次自问,无数次绝望,无数次劝说自己看开,可就是做不到。

    不提十三郎与夜莲,因有黑面神在场,学子们暂时不敢轻动,然而是人都看得明白,假如这件事情没个交代,无论这几人多么强大,是何身份,今日休想离开。

    “可这……不合规矩啊!”

    “他看到了,看到了,看到了……”

    道院之中不准飞,行走中迎面四声惊呼,五种称谓,四种表情,很快引起阵阵风潮。听到声音的学子、教习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但只热闹了片刻,很快变得鸦雀无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

    晨曦渐透,天色微明,紫云道院从黑暗中走出,形状慢慢清晰。楼内楼外,远端近处,稀疏人声撞入耳膜,渐渐连城了势。道院门口,勤奋学子匆匆而来,准备开始新一天的修行,禁楼作为四楼之一,照例也会迎来新一天喧嚣。

    现成的例子,十三郎曾经落人诟语,险险就成了灵修公敌,但他在道院的痕迹不会被清除,始终记录在案。

    与贾克等人不同,何问柳与十三郎的私人关系一直不好,说话时态度自然谈不上和睦。如考虑到岭南的那件事,他有足够多理由视十三郎为仇,且非一般的仇。

    “禁楼主持遭人谋害,你想怎样?”

    道院修行,何问柳虽被十三郎压制整整十年,毕竟还能看到希望。他曾寄望于禁楼翻盘,结果失败;踏须弥渴望,又失败;期盼大比,还是失败;内院修行迎来转机,出征外域,何问柳再度梦想一飞冲天,结果……

    十三郎不想继续讨论,宽慰说道:“放心,眉院肯定同意。”

    看到了,学子们却都呆住了,其中不少人迷惑、一些人惊慌,还有人惊怒恨不得出手。

    “在下拜的是谷师。”

    “师兄!”

    距离一步步拉开,直到二十几年前,岭南传来霹雳惊雷,何问柳失去了宗门。

    “这样……”

    十三郎为何一个劲儿糟践他的老师?

    “仙子!”

    “……”

    谷溪人缘到底一般,没有学子痛哭,也不见有谁开口痛斥,大家只是不让路,等解释,要仇人。

    与其它宗门、势力、分院相比,紫云道院有条最最奇特的规章 纠错、惩叛,但不免其职。上至院长,下及学子,无论犯了什么错、什么罪,道院始终接受其是、或者曾经是道院的一员。比如某位教习、尊者、甚至院长都算在内,即便被戴上“叛逆”的帽子,道院都不会在院史中将其除名,而是原原本本记录下来,留后人警醒。

    “萧兄……”

    人越聚越多,目光越来越密集,各样表情千奇百怪,但有一点相同:不让!

    百年不见,一朝重逢,往日无数次怀疑的真相摆在眼前,当着十三郎的面,对着那双平静深邃如海的眼,何问柳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巨龙凝视的蚂蚁,从里到外如婴儿一样赤|裸,内心的愤怒、不满、怨艾、仇恨、恐惧,通通被看透。

    天确实亮了。

    脑子里转了几个圈,黑面神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十三郎用话带晕了头,话题跑偏十万八千里。

    拼命提醒自己,警告自己,何问柳仍不能控制心神,沉寂中,呐喊中,沉沦中,忽见十三郎开口。

    “我知道。”

    ……

    当年留院学子不止他一个,纷纷站出来向这位久别的“同期”问好,并见过黑面神与夜莲,之后目光转回到十三郎身上。

    荣耀留下,污点亦留下,这便是紫云道院的独特处,或可称之为风骨。

    无论什么地方,大事之下规矩必乱,黑面神的话被贾克抢了去,非但没有不满,相反心里有些感激。此刻黑面神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该如何劝说、阻止十三郎蛮干,而不是安抚这些躁动学子。

    换成寻常人,至此早已万念俱灰,怕已经疯掉,何问柳能够支撑不倒,实属不易。

    “老师!老师……”

    简单点说,何问柳老了,沉稳了,且透着一股忧郁味道。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岭南第一人不见了踪影,留下的是疲惫,还有苦苦坚持的不堪、将临极限的感觉。

    “为什么?”黑面神又是一愣。

    “何兄归来改修禁术,现为禁楼教习一员。”

    “因为拼命的时机到了。”十三郎抬头望着天空,眯缝着眼睛望着东方,神情有些痴。

    如今道院,包括教习都算在内,认识谷溪与黑面神的很多,真正见过十三郎与夜莲的只在少数,人们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再看到谷溪惨不忍睹的死相,焉能不明白出了大事。

    这就是心魔了。

    “规矩是死的,人也是死的。”

    上百张面孔中央,十三郎停住脚步,目光横扫、很快在人群中找到几张熟悉面孔。

    结果不用提了,与十三郎的炫目光辉相比,他就像皓月旁边的……一颗萤火虫。

    还要怎样呢?

    始作俑者,又是十三郎。

    人群两份,贾克越众而出,抱拳施礼。岭南一别二十年,贾克终于进阶元婴,不知何故再度返回道院、成为一名教习。

    昨夜书楼偶闻惊讯,虽然知道十三郎与夜莲归来的人极少,消息却如风暴席卷紫云,至凌晨,已经变得人尽皆知。若非道院规章摆在这里,早有无数人用涌来,或观望,或亲近,或单纯为了亲眼看一看传说中的两位师兄。

    归根结底,谷溪品行不重要,性情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实在不够资格;然而在十三郎嘴里,称尊就好像给死者烧点纸钱那么轻松,可以随便送出去安慰亡魂。

    身为一名修士,有志逆天的特殊存在,胆量是最最根本东西。没有天资,勤奋可以弥补;缺少心智,坚持能够改善;背景、资源、机会等等通通有办法可想,若连胆量都失去……结果注定沉沦。

    弱小的不止力量,还有心神、志向、甚至包括胆量。

    “先生有所不知,这件事情牵连太广……”

    黑面神想说知道你还乱搞,话到嘴边临时改了口。

    什么跟什么!

    “何执事他……”

    此刻何问柳的行为……他跪下来,朝十三郎连磕三个头,之后才站起身,以冷厉的声音问出那句话,给出解释。

    守在大门的人变了模样,进入道院的规矩却没有变,一个个学子各施手段,门禁一次次闪烁,开与关,关与开,望之如隔世。

    非但如此,后世之人见其灵位时,需要按照先辈礼节行礼……这条规矩执行起来不够严格,常常流于表面。

    接着辩?这个念头仅仅闪了一下便被黑面神丢在脑后,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与其看似可怕的实力想比,那张毒嘴才真正称得上天下无敌;别说自己,把道院能言善辩的人都找来,恐也未必能占到上风。

    何问柳出身好,天资不错,道途称得上顺利,但其遇到的困苦、风波、无奈一点不比别人少。入道院时当头一棒,随后便是那十年苦难,心路可谓艰难。同期之中,贾克之类倒也罢了,十三郎像一座大山镇在头顶,历时足足百年!

    “先生……嗯?”

    坐镇禁楼数百年,哪怕犯下滔天大罪,纵使没有一个人喜欢,谷溪仍旧是这里所有人的老师,而不仅仅是十三郎。

    与当年相比,这位曾与十三郎较劲多年的同窗变化极大,大到除那张脸还是原来模样,别的几乎要认不出来。

    哪怕一步。

    是这样吗?

    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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