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离有思
牙木恰好收功，闻言知道十三郎有事问自己，说道：“想到什么了，少爷。”
觉醒后的大灰与以往有所不同，顽劣不羁的程度轻了不少，不似以前那样没心没肺，有些感慨感伤的模样。
“以往，我等对外来修士闻之色变，视其为洪水猛兽，今日才知道，原来外来者也分善恶，若非上师鼎力相助，此次妖灵狂潮，我等怕是全族尽末，绝无幸免机会。”
牙木需要新的肉身，普通人显然不能选择，然而外域这种地方，无论灵修魔修都要小心翼翼，哪里谈得上寻找筛选。
十三郎望着两位族长，才发觉他们的面色衰败苍老，陈氏族长情形尤其严重，好似又打了一场恶仗，憔悴疲累不堪。
鲁氏族长从怀里拿出一只兽骨做成的手链，交到十三郎手里说道：“族内贫弱，没有什么能回报上师的东西，这串骨链上聚有我族每人一滴血，经秘法祝福过，凡咔吧族人，都能通过感应识其真伪；它可表明上师得到过咔吧族人的最高认可，还请上师莫要嫌弃，将其收下。”
“现在。”十三郎淡淡回应道。
另外那名陈氏族长也拿出一串骨链，意思大同小异，言道十三郎日后在咔吧族内行走，有这种“信物”在身，多少会带来点方便。
这种发现令他很意外，却解除了原本存在的一个疑惑。
“难道是抢媳妇儿？”夔神不无恶意地想。
他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简，随手又拓印了一份交给两人，说道：“照我看，这才是你们最需要的东西。”
一曲谈不上慷慨的离歌唱至尾声，几人分说了几句，便到了分开的时候。十三郎想到牙木与大灰均需要休养，自己也要抓紧时间研究妖力转化，便向族长讨了一辆马车，一行人驾车而行，离开这座浴火重生的山谷，驶入无尽的草原中。
好在洪明求生之念甚重，这才给了十三郎机会，最终将他逼到自弃求活的地步。最后的攻击中，洪明身体虽然千疮百孔不成模样，但总好过没有。对牙木来讲无异于天降鸿福，哪会挑剔什么。
听说上师要走，两名族长都赶了过来，同来都还有近千名族人，黑压压排成一片，静穆不语。
“随意点吧，好歹你现在是元婴高人，不要总这么叫。”
无论事实怎样，十三郎不会将它融入自己的魂，融魂之宝首先需要的便是敞开元神，这种来自异星的法器不知有没有别的作用，怎能贸然尝试。就算不考虑这些，单单那种邪恶冰冷的感觉就令他警惕，而且厌憎。
大灰神情忸怩说道：“哪有。”
严词拒绝了族长好意，十三郎朝一直望着自己的小鲁卡挥手，说道：“好好用功，资质比你差的人我见得多了，修炼有成的可不少。”
因此在看清牙木状况的那一刻，十三郎便已定下策略，尽量将洪明的肉身留下。
十三郎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不通这件事。”
……
拍拍大灰越发厚实的背，十三郎说道：“这种事情很平常，不要太难过。”
“滚开！”大灰愤怒，踢了它一脚。
牙木听得莫名其妙，心里想少爷是不是被那两个老头子忽悠犯了迷糊，这般悲天悯人，难不成要学和尚？
这样一来，洪明就非杀不可。那三个条件，换成谁是洪明都不可能答应，十三郎对此心中有数，用意不过是拖延时间，让自己有时间布置安排。
吃了这么大的亏，牙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勤奋，甚至都还来不及详细交代其经历；因为知道路程比较遥远，十三郎并没有急于催促，任由他恢复些元气再说。
想到这里，十三郎觉得身体好似浸在冰窖中，阴冷无比，以至于，大灰要连续叫上几声，才将他唤醒。
一辆马车行驶在草原上，并不枯燥，唯显得孤独。
这也就意味着，猎妖使可以冒充本土修士，多出不少偷袭猎杀的手段。
“有这样的事？”十三郎大为惊诧。
“少爷，没事吧？”
暂时摆脱坐骑身份的大灰想起一事，问道：“少爷教了什么东西，老头感动成那样。”
“是啊是啊，到底是什么。”
内心涌起诸多感慨，十三郎诚恳说道：“周边尚不算安定，这种宝物应该留在族内以为防护才对，两位的心意我领了，手链……”
身后，咔吧族苍凉的歌声阵阵回荡，仿佛在怅送族内勇士踏出征程，征服远方未知的天空。
便在这时，山谷中的某个洞府打开，换了身份的“洪明”从里面出来，老远朝他大喊。
望着打闹成一团的两只妖兽，十三郎眼角闪过笑意，随即又变得忧虑，最后化做坚狠的神情。
“嗯！”鲁卡用力点着头。
陈氏族长说道：“族之祝福原本咔吧族特有之术，需所有人意念一致方能制成，上师救了我全族的命，这手链，便也只有你才可使用。”
……
车速不急，蹄声不骤，马车驶过无垠草原，不见多少风吹草低式的生机，唯有残骸枯骨时现的荒凉。
话说到这份上，十三郎没了推搪的理由，他直接将手链带在腕上，说道：“你们的情形我考虑过，建议不要分散资源，将收获的晶核集中培养一两人，其它族人仍以炼体为主。”
十三郎望着死寂般的旷野，说道：“我想不通，咔吧族上层为什么纵容妖灵肆虐，而不组织人力对其进行清剿。”
千余名咔吧族人静穆无声，淳实的脸上写着简单的感激，用目光证实了族长的话。
一面徐徐恢复法力，十三郎一面尝试继续吸收晶核融合妖力，感受着那种丝丝增长的感觉，他将目光投向窗外，说道：“有些说不通。”
“离家的儿郎……”
……
马车行进的姿态平徐有度，速度却相当快，得十三郎送入灵力改善体质，两匹健马驰掠如飞，将一片片撞入眼帘的绿色抛于身后，耳边不时响起大灰的喝叱声，奔跑越发卖力。
“打铁。”十三郎淡淡回应道。
十三郎知道，假如只为了辨识身份，实没有必要弄出这样一个融魂之宝，按照猎妖令的作用分析，假如把它融入元神，施法应该能与本土修士极为、甚至完全相符。
“千人离家千人回，万里迁徙万里骨。”
十三郎默默感受着那枚令牌，令牌中传出一股波动，充满邪恶冰冷的意味，仿佛在催促他敞开元神将其纳入其中。初时，十三郎本想将其毁去，就在修为运转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法力竟似有变化，与妖力有所接近。
鲁氏族长说道：“上师修为高深，用不到这等微末之术，但它是咔吧族人送出的祝福，自己是无法使用的。”
“人越多，多半就越难。”
大灰恶狠狠瞪着牙木，心里想这货究竟说了什么事情，让一贯从容的少爷这么着急。
十三郎一时没能明白，抬头看看大灰，发觉它正用忧愁的目光看着山谷，才察觉到夔神竟似动了感情，不禁有些感慨。
“千万不要。”十三郎最怕这个，心想你这是咒我早点死。
另一道手链融入的气息更多，凝聚出来的意志也更强，十三郎粗略估计，若是一次爆发出来，怕是已能与结丹一击相比，内心越发震惊。
大灰说道：“这帮人还没安置好，再有妖灵来的话……”
“少爷，您还没能融合妖气，是不是再等等？”
十三郎郑重接过手链，神念探入感受了一番，发觉果如他所言的那样，其中包含着数百道不同气息，汇集在一处成为类似于意志的东西，不觉大为惊讶。
植被不会因妖灵之变受影响，相反，因所谓天择适存的不变规律，草原上的青草愈发翠嫩，只是少了牲禽点缀，无法让人生出勃勃之感。
鲁氏族长接过玉简，神念探入略微看了看，神情顿时激动起来，一躬到地，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族如有兴盛之日，当为上师立长生牌……”
十三郎肃容说道：“咔吧族，为何还没有灭绝。”
“不会的，妖灵被杀的太多，短期不会到暴动的程度……”
“呱呱！”天心蛤蟆大声叫着，嘲笑它幼稚无聊。
驰行数百里，十三郎没看到一个活人，发现几只零散妖灵，便被胖胖与大灰兴高采烈地扑上去抢夺般杀灭，偶尔捞到晶核，更要彼此叫骂吵闹一番。
……
“差不多了，有这个令牌帮忙，用不了多少时间。”
魔气翻涌滚动，其内传出牙木的嘶吼声，透出几分焦灼；洪明是灵修，因为猎妖令的缘故，多少还带点妖修特征，牙木没有十三郎的本事，除疗伤打坐恢复修为外，还需要对身体进行祭炼。
“少爷，情形紧迫，咱们什么时候走？”
“什么事？”牙木开口问道。
“融魂的时间长了，猎妖使会不会真的变成本土修士？假如能，岂不是……”
牙木也对此也颇为好奇，心里想那种小部落能活下去就不错了，玉简里记了何种神奇功法，能令族长生出种族兴盛的狂想。
一夜鏖战，十三郎的亏耗极其严重，眼下没什么危机，他本着节俭的念头，没有服用丹药，而是静静调息。
“呃，怎么了？”十三郎将令牌收起来，回应道。
“这个……很不简单啊！”
大灰见他说得正式，好奇地从旁边探过嘴巴，闻了闻又嗅了嗅，不屑地扭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