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流
不出所料，沈青炎的坟墓有人动过，虽然事后伪装得极其巧妙，但仍逃脱不掉田茂平毒眼甄别。足足愣了半分钟，心说：“该死，我真的被监视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竟然完全没有察觉。是不是天玄门那帮蠢驴引来的祸事？实在太大意了！从现在开始不能再出半点差错。”
中年人诧异的发现对手额头亮起一枚兽纹，无往不利音杀竟在最重要时刻失灵，心中惶急无法言表。蓦地，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一件圆滚滚物事翻飞向上，目光中映着一具尸体，脖腔狂喷鲜血。
这一刻对于田茂平来说有着特殊体会，恍惚间感觉到一丝介质间物质漂移，眼中世界彻底变了模样，所有物体由点线结合起来镀上一层脉络，敌人身上相对弱点纤毫毕现，紫杀剑只要轻轻向前，再向前，一切将迎刃而解。
这样一来夜里所干掉的三个人身份昭然若揭，定与天一门二长老脱不开干系，欧阳二夫人是他曾外孙女，如此长线投资还真是大手笔，甚至开花结果有了欧阳北辰，卧薪尝胆二十多年所图会小吗？
从小青天反应来看也很激进，那些女人与二长老几乎走的是同样路子，就是不知道柳无双是甘心情愿成为牺牲品，还是被逼无奈。
没有任何悬念，“扑嗵”一声死尸栽倒在地。此人做梦也没想到会那么快身首异处，而一个刚进门小鬼竟拥有如此强横实力，在击杀暗部稽查司一位管事之后仍留有余地样子，若是早些看出苗头不对趁机逃跑也许就不会死不瞑目了。
轻微破空声落定，为首一位面色苍白中年人扫视良久冷哼道：“不在此处，你们两个混蛋，居然连欧阳皓天失踪都未察觉，今天他进入小青天上面很震惊，连带着我也颜面无存，这小子太不老实了，已经得到命令——杀无赦。”
看着手中纳元储备，只有三百万挂个零头，雨嫣刚刚脱离危险期正是“饥肠辘辘”，一天竟用去三十万纳元，邑兽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养得起的，光是这份胃口就考验着腰包承受底线。能变卖的物品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必须开源节流，否则很难维持日常用度。
天边露出鱼肚白，田茂平打着哈欠从调养状态恢复过来，这一夜收获相当不错，狠狠赚了一笔纳元，飞剑改装后出手也不成问题，战斗经验更是水涨船高，如果再来几次说不定雨嫣改造计划将大大提前。
解开整件事情脉络后，一些线索暴露出来。小青天大概有意让欧阳皓天接触上院机关造物飞芒擒纵器，她们是在观察与猜测。鸣雷战舰同样属于机关，里面也许牵连诸多因果，好在有些事不需要回到欧阳府就能提前做到。
紫杀剑剥离死者灵魂雀跃起来，这件凶器恐怕只有田茂平才能驾驭。情形不容乐观，若是有人逃回总门禀明经过，不但金缕龙衫不保，身上其它秘密也铁定挖掘出来，只有让他永远闭嘴才有机会。
“头，沈青炎这件事难道我们不跟了吗？那可是涉及到金缕龙衫。”
迷雾重重，手头掌握资料太少，推导不出整件事来龙去脉，只能从木青青态度上看出卧底身份似乎没有暴露，否则她大费周章将柳无双推到自己面前不成了羊入虎口？总觉得有什么线索忽略掉了，会是什么？
废话多说无益，紫杀剑产生异数，所发剑招由陨落流星陡的变为点点星尘，尘埃落处炸裂开来，大气仿佛被割得支离破碎。中年人惊惧发现对手身法异常诡秘，如闪烁疾风来无影去无踪，更要命的是他怎么会小青天木青青折射壁垒身法？那把剑鞘绕起圈子一点也不含糊，这等操控法门实在令人惊骇。
一心二用思考几个小时，推衍结果逐渐清晰起来，真实身份并没有暴露，两伙人所针对的只不过是欧阳皓天。那么这位庶出二公子有什么地方如此吸引人呢？不要忘记欧阳府敬祖堂那艘埋在地下的鸣雷战舰，上古修真机关造物十分珍贵，也许里面还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秘密。三年前欧阳皓天母子正是因为此事被暗害，很显然有人不想他们乱说话。
“主人，有三个人正向这边飞来，气息阴沉，不好对付。”雨嫣的提示将田茂平从分析状态唤醒，轻轻抽出紫杀剑将身体贴在地面，周围杂草丛生利于隐蔽。摒住呼吸，双眼眯成缝隙一眨不眨注视孤坟方向。
“天啊，圈套。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其实都有穿凿附会痕迹。显然舒心日子过得太久了，导致对周遭环境掉以轻心。种种迹象表明自己被监视了？要想知道所有猜测是否属实有一个办法可以印证，那便是悄悄去检查沈青炎的坟墓。”
“好，终年打雁今天被雁啄瞎眼睛了，小子你这把剑到底怎么回事？哪来那么大煞气，据我所知你进门只有四个月，是谁教你这手功夫的？”
雨嫣不能呆在外面太久，服用九凝玉露丹和少许镇静止痛剂后完全遏制住伤势恶化，利用妖元进一步恢复身体机能，再次回到兽纹时已经能够与田茂平进行精神交流，而且对周遭环境探测远比人类修行者敏锐数十倍，等于主人第三只眼睛。
要论修为此二人处于中微期，不过战斗力与田茂平基本没有可比性，况且紫杀剑真实级别不下于十一瞬，强大锋芒完全引发出来，那种情景不可想象。有心算无心下一击得手，中年人未及救援，两个属下一死一伤。
很快，壁面上爬满古老纹路，各种齿轮传动系统无限趋于合理化，机关运转时造成的水蒸气喷薄而出，色调有些昏暗，只有一个地方被亮光包裹，那是控制中枢。田茂平紧走几步，扫视各种可能性，打开鸣雷战舰内部舱门关键也许就在这里。
剑光化为星尘无处不在，招数是死的，人是活的。田茂平拥有过人天赋，《剑体震荡术》初期有形有质，尤其施展陨字诀时好似流星冲击，他首先尝试拆解这一基础要诀，将原有招数彻底弱化压缩，通过高频震颤反复碾压撕裂空间，给敌人造成了难以估量后果。
生死之间田茂平又拿出当年与帝王妖兽对抗架势，紫杀剑无休止嗡鸣，颤剑回字诀，抚剑扣字诀，震剑崩字诀，荡剑陨字诀，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施展出来。星空突然暗淡，似乎每道星光正在汇聚成一点，那是流星赶月一剑，那是绝杀一剑，两道身影乍合即分。
战斗朝白热化方向发展，中年人被逼无奈只好放出铎鸣，田茂平注意到那是一串小铃铛发出声音，闪身倒退险之又险避过反攻剑势，好整以暇看着敌人，哈哈笑道：“原来是音杀辅助法宝。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叫你见识见识好东西。”
田茂平知道拖延下去对自己没好处，说着拿出明晃晃龙头肩甲，穿戴完毕自动生成一件鲜红战衣。噼里啪啦气劲应声而起，中年人嘴唇有些哆嗦，不敢确定的喃喃自语道：“这是金缕龙衫吗？怎么跟记载的不大一样？”
中年人面色更显苍白，紫煞剑光无处不在，已经没心思去想眼前小鬼为什么那么厉害。一时间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束手束脚纵有千般本领也施展不出。
中年人阴狠的说：“爆掉欧阳皓天，如果他身上没有，就是天玄门狗东西拿走的，上面自会决断，不用我们操心。”
战场永远是最好课堂，魔道中人向来这么认为，得到金缕龙衫保护，田茂平更加肆无忌惮。木青青以剑鞘配合身法的绝招很容易模仿出来，不管那个老女人是如何做到的，在机关师面前只是简单磁力操控罢了，紫杀剑的剑鞘永远和普通沾不上边。
“啊！”左面袭来剑光生生被紫杀剑绞得粉碎，右面更为凄惨，遭遇《剑体震荡术》陨字诀，电光火石间心脏已被洞穿。
好的装备确实能够提升战力，可惜田茂平在飞剑上浸淫的时间并不长，除了那些基础功夫外，能拿得出手招数极其有限。这种情形主要是因为在藏书阁找到的手札全部都是高级货，必须由强大真元辅助才行，显然二元灵动期尚难负荷。不过，大部分弊端是可以通过奇思妙想弥补的，变通之道博大精深。
田茂平隐入黑暗，他要整理一下思路，命令雨嫣侦查周围动静，眼底露出一抹灰白。脑海中不停估算各种可能，抽丝剥茧还原事情本来面目。首先，欧阳北辰手下宋忠很可疑，外表看似粗俗，但是他那种眼神只有心细之人才能拥有。第二，木青青有意叫柳无双接近自己，仅仅是看重欧阳皓天资质吗？天一门上下有那么多青年才俊可供选择，为什么单单招揽一个庶出小鬼？那么她们的真正用意是什么？第三，金缕龙衫是天一门重宝，为什么迟迟不见总门前来索要？这是最为匪夷所思之处。
话音未落，一左一右两道剑光夹杂着杀意先行射到，田茂平丝毫不敢藏私，全力祭出紫杀剑带着震荡气流狂扫而出，快、准、狠发挥得淋漓尽致。心中清楚真正对手是那中年人，所以必须先一步剪除这两个喽啰。
田茂平握紧紫杀剑，森人煞气四散弥漫，眼底透出淡淡灰白，轻轻笑道：“很高兴能与一位高手过招，从你口中肯定套不出什么有用信息来，不过不要紧，能挑战自己的极限我已经非常满足。”
中年人左臂渗出殷红鲜血，披头散发样子极为狼狈，喘着粗气道：“好，痛快！真想不到一个刚入门弟子会有这种素质，你身上似乎隐藏着不少秘密，但刚才那一剑远远杀不掉我，还有什么绝招尽管使出来，死之前不要留下遗憾。”
田茂平放松下来鲜血从嘴角，鼻孔，耳道渗出，这是勉强索取真元造成结果。仰头吞食一颗九凝玉露丹觉得好受不少，刚才若是表现出颓势会助长敌人气焰，也是事发突然才造成轻微内伤。
田茂平就算拼上半条性命也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须臾之间手中剑光由星尘化为尘暴，煞气厮磨仿佛厉鬼尖叫，强大杀招出手后在战圈中制造出一片诡异黑暗，深邃得好似九幽地狱。
“雨嫣，帮帮我，不能叫那人活着。”
“是。”二人齐齐回答，万分恭敬。
“怎么那么眼熟，那不会是自己的身体吧？”头颅一愣之际吓得魂飞魄散，片刻后眼神彻底暗淡下去。
又向前迈了几步，大殿穹顶高级机关裂甲术值得学习，比照各种传动齿轮位置，很快找到中枢轴承部分。轻轻挥手如同拿着橡皮擦抹掉敬祖堂所有后添加上去的装饰物，整个模拟大殿顿时显得有些空荡荡。
田茂平稍微心安，很幸运这家伙不知道太多隐情。随之疑点又出现了，被引向小青天应当属于另一伙势力，他们一个想要杀欧阳皓天，一个刻意接近，动机何在？不管有什么目的，面前这三个人必须灭口。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田茂平虎视眈眈盯着周遭，心头传来提示连忙踢向一旁。只听铎鸣响遍四野，神经不自由主受到排压紧绷起来。
感应逃亡者位置，奈何没有半点气息，此人一定躲在附近某个区域，因为并没有身影驾飞剑窜起，显然对方战力不怎么样，蹑踪潜行本事倒是颇为精湛。
赚钱，这是困扰大部分修行者的紧箍咒，田茂平本来不需要担心，但今时不同于往日，所要造就的乃是强大庇护，再也不是一个人的漫漫修行路了。
修行者死后储物空间不会独立存在，故此杀人越货也是致富捷径，不过要做得干净利索，否则被人家亲友发现焉有好果子吃？仔细收罗一遍，获得一串小铃铛，六瞬飞剑五把，七瞬飞剑两把，一百六十万纳元，此外还有三块黑色令牌，其余杂物没有多大价值。
尸体全部带走，血迹清扫干净，简单修葺凌乱草丛，找来一块断木用飞剑雕刻出女子鞋底模样。留下误导线索不用太多只要半个脚印就好，并且要安排在最不起眼地方，踏地力度也必须掌握得恰到好处。
命令雨嫣照看动静，田茂平眼底蒙上一层厚重灰白，当初在欧阳府大搞祭拜之时已将敬祖堂结构印在脑海，现在是该揭开鸣雷战舰神秘面纱时候了。在库房中向前迈了一步，周围景象如水银般泻地崩溃消失不见，模拟场景随之浮起，这是幻觉与真实重叠，是完美空间思维体现，天下间鲜少有人达到如此神奇境界。
太可怕了，越想越吃惊，似乎暗中有一只无形大手在操控一切，巧合！除了巧合还是巧合。为什么宋忠在凤凰楼一下子找到自己？那天上午确实与天玄门弟子动手，但各山城间小道消息传播并没有那么快，这是疑点其一。另外，为什么到小青天后会有一个爱唠叨女管事出现？而且还好心好意提示浮云阁位置？其三，为什么木青青也会恰巧出现？她真正用意何在？
田茂平神态完全改变，从未有过的紧张，不知整件事发展到何种程度？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身份？赶忙弄出一套夜行衣，浑身上下涂成黑色，连手和面孔都不放过。将一号仓库所有灯光熄灭制造入睡假象，靠着雨嫣提示蹭出库房大门贴着地面一点点匍匐前进，大概一个多小时后爬出冷山涧范围，展开疾风无影诀迅速向埋葬沈青炎小山跑去。
就在三人驾起剑光将要飞离之际，田茂平耳轮中突然响起一声铎鸣，神经猛地绷紧乱了气息，只听那中年人冷哼道：“好个狡猾小鬼，差点连我都骗过去了，小青天婆娘到底说了些什么，使你如此警觉？不说也无所谓，反正都要死。”
这仅仅是开始，右手在空中不停描绘，很快一根根巨柱拔地而起，各种齿轮加载上去，甚至轰隆隆运转起来。田茂平好像一位艺术家正精心还原画卷中丢失部分，敬祖堂大殿被改得面目全非。
“主人，我只能竭尽全力！刚才抵御音攻耗费不少心神，此时尚未恢复过来。对了，我们可以利用那件音攻法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会等我提示触碰铃铛，或许有些用处。”
接下来的工作自然是打扫战场，不能留下太多蛛丝马迹，既然这三人与小青天势力对峙，而欧阳皓天入门仅几个月，那么黑锅木青青背定了，很庆幸还有夹缝可以生存，先看看尸体都爆出哪些物品？
将雨嫣改造成半妖龙半机关兽不是轻而易举之事，需要反复实验，每一个环节都要细心考虑清楚，每一道工序都要倾注大量心血，这种浩大工程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也许会持续一年甚至两年，材料搜集更加麻烦，到头来所面对问题还是缺乏经费。
田茂平身影微微闪动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紫杀剑已脱手飞出。
剑光又起，这回田茂平与中年男子战在一处。这家伙比天玄门余秋白还难对付，走了三剑退了三步，狂暴真元威慑而来压得心口发麻，看来今天不豁出去很难善了。咬牙大吼一声：“你奶奶个倭瓜熊。”
“好，全拜托你了，雨嫣。”田茂平屏气凝神，眼神中那抹灰白浓重许多，手上剑势细细绵绵无有穷尽。
出乎意料，那中年人突然大喊道：“福生，你还愣着干什么？快逃，这家伙是个怪物，有金缕龙衫在根本伤他不得，告诉上面的人我已尽忠。”说完铃声大作，以期让战圈外受伤手下借机逃跑回去通风报信。
做完一切工作偷偷赶回冷山涧，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不知道能不能瞒天过海。至于那三具尸体找个机会在地下室焚烧掉，杀人之后搞得如此麻烦还是头一次。
恍然间有一种明悟，一只小狐狸加上一只老狐狸会那么简单吗？她们所看重的只不过是欧阳皓天优秀潜质，当时若承受不住木青青考验十有八九会被击杀，而柳无双全程在旁边观看没有太大反应，这是破绽，绝对是不可忽视破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试想哪个怀春女子会冷静到看着心仪男子涉险而无动于衷？
折身走去，手掌啪的一下击实，大殿地面开了一道缝隙，入口慢慢延展开来。当然，这只不过是虚拟场景，真正谜底只有等到回欧阳府后才能揭开……
此刻，中年人晃动小铃铛发出铎鸣，若是没有这件法宝庇护会更加狼狈。田茂平强打精神提聚真元略占上风，脑中刺痛不断，若是时间久了恐怕胜算不大。正在着急之时兽纹中传来意识：“主人，我利用精神力帮你挡住音攻，切记出手要快，因为只有这一次机会。”
“竖子，尔敢？”又是一声铎鸣，好似铃声响在脑海，田茂平动作缓了一缓，中年人受伤手下逃出升天，终究没有杀成。
震惊于古代修真开创性，很遗憾没有生在那个辉煌年代，如此恢宏战舰需要庞大人力物力造就，今时今日不大可再航行于蔚蓝天空之上了。继续潜心研究，使每一寸空间尽在执掌中，微微一笑终于抓住踪影，入口并不似先前猜想那样位于灵台后面，那里是虚应陷阱，真实开关应该在左面立柱上。
雨嫣猛叫：“右后方五十米远。”
田茂平是极小心之人，连空气中残留气味也考虑进去，从极远处以分散方式采来女子沐浴所用花瓣，制造淡淡体香散在荒草间。许多肉眼看不到痕迹是最容易暴露线索，让雨嫣利用敏锐感知足足检查三遍才放下心来，不管这些安排有没有用都要谨慎对待，万万大意不得。
安静下来田茂平开始思考，与柳无双邂逅或许是个错误，奈何天意弄人，找沈曼蓉偏偏遇到她。另外木青青对待弟子的方式也很令人寻味，细细回想这对师徒除了气质不同容貌似乎有几分相像，尤其是思考问题神态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