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王秀娥来了

    老丁拍了拍江德福的肩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眼神里闪过一丝局促和失落。江德福并没有看到老丁眼神里的异样，只是他也能猜到，老丁这两年大概过的并不舒服。整个人干瘦苍老了许多，满面红光不在，多出了几分落寞之情。

    “丁大哥，你还记得我吗？”德华上前一步，目光殷切地看着老丁，语气一如既往的热烈，让人听了心窝里头暖暖的。

    “当然记得。”老丁淡淡一笑，目光看向一旁的安杰，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老丁，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还跟我们客气上了。”江德福有些不满地拍了拍老丁的肩，有些不满兄弟之间竟然也有些假客套。

    “你现在是司令，不客气能行吗？”老丁的语气中一半是玩笑，一半藏着认真。江德福心中有些不痛快，却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场合不对，气氛不对，很多想说的竟然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罢了，来日方长。

    “德华！”一道浓重的乡音袭来，惹得众人纷纷侧头去看。

    卫民站在老远，其余孩子都跑去看军犬了。卫民心中有事，只在原地张望着没有随同家里的姊妹前去。

    卫民看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抱着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娃娃被搀扶着走下船。德华自然地接过女人手里的孩子。卫民听不清那头在说什么，他猜测这个就是姑父头一个老婆吧。

    王秀娥挺着大肚子，走路还是健步如飞。安杰看着王秀娥飞快的步子有些担心道：“大嫂，你走慢点儿，小心脚下。”

    “不碍事不碍事，我灵活着呢。”王秀娥摆摆手，步子一点没减慢。

    卫民心中有些凌乱，王秀娥，她没死。那姑姑怎么办？卫民心神不宁，被走过的反帝和防修吓了一大跳。

    夜里，德华做了一大桌菜。老夜深了，几个大人还在屋外吃饭。卫民看着一旁空着的床，辗转难眠。

    姑父的老婆没死，那也就没有姑姑嫁给他的事情了。这一世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变数。起先的刘老师…还有现在的王秀娥，都超乎了原本的模样。

    刘洋不是姑姑的良配，姑父也不再是姑父。卫民翻了个身，使劲揉了揉凌乱的头发。他有些想不通。

    屋外，老丁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德华和安杰已经陪着王秀娥回去了，新家还需要张罗，否则连夜里睡觉的地儿也没有。上辈子，这些事也都是德华替老丁张罗的。

    “老丁，别喝这么多。我们明天继续喝。”江德福看着老丁颤抖的手，心里头也有些不是滋味。放以前他恨不得把老丁喝趴下才好，只是现在全然不同了。

    “老江，不瞒你说。这些年…我过的不好，真的不好。”老丁喝着酒，眼里似乎噙着眼泪。

    老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深吸了一口气，将眼眶里的泪憋了回去。大掌用力地拍在桌面上说道：“特娘的，这世道怎么这么多的王八羔子！”

    “老丁！”江德福警惕地看了眼周围，又抬眼看了看一旁的老丁，似乎是提醒他不要胡乱说话。老丁看着江德福小心的样子，咧嘴笑了出来：“老江，你特奶奶的都是司令了，你怕什么！？”

    “我看你是醉的不轻了。”江德福夺过老丁的酒杯，不让他继续喝下去。

    “不，我要喝，我要痛痛快快地喝。”老丁举起酒瓶就要往嘴里灌，幸而德华回来，上前抢下了酒瓶。

    “丁大哥，你这是干啥，不知道的以为你就喝这一顿了呢。”德华语气焦灼，说出来的话也直接。

    安杰瞥了眼江德福，只见江德福直摇头。老丁也再也撑不住，倒头就趴在了桌上。

    德华看了看安杰，又朝着德福看了看。坐在老丁身旁的人只是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他也心疼他的这个兄弟、老战友、亲人。

    夜里，安杰躺在被窝里。房间里黑漆漆的，安杰看着窗外泛进屋内的点点夜光，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

    “怎么了？”江德福今夜也没有早早睡着，心里头也盘旋着些事儿。

    “老丁…尚且如此。不知道我姐她们的日子，该是得什么样啊。”安杰红了眼眶，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江德福揽过安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坚定道。

    “你什么时候有空，偷偷给你姐他们捎带点东西吧，那边有钱也没不到好东西。有我在呢。”江德福知道安杰除了担心她姐姐一家的处境，也害怕自己的处境。不过只要有他在，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守护着她。

    “老江，谢谢你。我又拖累你了。”安杰埋进江德福的怀抱，语气哽咽道。

    “都有五个孩子了，你还说这话。”江德福拍了拍安杰的肩膀，两人相拥着一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