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推理
冬日严寒，夜空中星光闪烁，不见月光，唯余寒霜侵袭车窗。
秦铁树是个驾车的好把式，挥动鞭子，挽了个鞭花，瞬间炸响。
那拉车的矮棕马，未及受鞭，仅听鞭声，便已加速前行。
狐妖灵魂被封印，已蜕为妖身。
此刻，它只是一只雪白绒狐，毛发如琼雪白梅。
寒风翻动帷幔，她感到有些冷，不自觉地蜷缩在李拂衣腿上，头尾相接，形成圆环，打个哈欠后沉沉睡去。
腿被它压得略感酸痛，却又不忍打扰她，于是李拂衣开始闭目养神，试图将零碎线索串联起来。有时，真相仿佛近在咫尺，但要将其拼凑完整，却总会发现诸多不合理之处。
矮棕马在秦铁树的驾驭下，步伐矫健，迅速穿越小桥流水人家，抵达恶人涯。
“六子！你他娘的！快他娘的开门！”
一声雄浑有力的呼唤划破寂静的夜空，未曾入睡的人们都知道，这是秦铁树回来了。
六子揉了揉眼睛，举起火把，对着寨门守卫高喊：“快快开门，花大哥带着女……狐狸回来了！”
李拂衣心中暗想：“六子的眼力确实厉害，这月黑风高的，他竟然能看清是一只狐狸。”
李拂衣踏入寨子，远处一道人影匆匆而来，似乎有些焦急。
那道身影越走越近，从迈步变为小跑。
那只小狐狸似乎有些惊慌，突然钻进李拂衣的衣襟，两只毛茸茸的小爪搭在衣襟上，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寨子里灯火昏暗，走近了一些才看清，那是一个女子身影。她身着淡蓝色刻丝鹤氅，肤如凝脂，只是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见那女子走来，小狐狸把头缩得更深了，瑟瑟发抖。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平安无事的！”
饭团俏皮地拍了一下李拂衣的肩膀。
李拂衣只觉她笑起来时，眼睛宛如一弯月牙。
李拂衣笑道：“我福大命大，算命的说我能活到九十九呢！不必担心我”
饭团俏脸微沉，似是有些不悦道：“谁担心你了？这只是兄弟之间……打个招呼罢了”
秦铁树却是一脸疑惑，惊讶道：“嫂子竟是男儿身？”
饭团闻言，俏脸一红，瞪了秦铁树一眼，啐道：“胡说八道！”
秦铁树心中更是困惑，眼神中流露出探寻之意：“难道被我说中了？”
下一瞬，他看向李拂衣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恍然大悟的意味。
“你这憨货，你在琢磨什么呢？有空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明日若再查不出真相，整个恶人涯都得玩完……”
李拂衣瞪大了眼睛，扇了一下秦铁树的脑袋。
李拂衣难免有些颓然，不自觉地抬头望去，远处夜幕之下，除了黑暗，竟还有一道身影屹立在木屋之上。
那人黑羽长袍，任凭北风肆虐，身姿依旧挺拔如松。
夜色中，李拂衣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却能清晰感受到那道锋锐目光。
饭团挥手在李拂衣眼前晃了晃，好奇道：“喂，你看什么呢？”
李拂衣定睛再看，却已不见那道身影。
“没什么，可能是眼花了”李拂衣收敛心神，转身朝着自己的木屋走去。
屋内燃起枯枝碎木，光线逐渐明亮，温度也逐渐回升。
饭团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狭窄的房门对于秦铁树来说，显得有些低矮，他只能低头弯腰，费力地挤了进来。
三人挤在狭小的屋子里，显得颇为拥挤，尤其是秦铁树还坐在二人中间，更显局促。
沉闷的气氛仿佛凝固了，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停止了流通。
“大人，可还方便？”
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道微弱的询问之声。
秦铁树怒气冲冲地喝道：“黑胖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听到秦铁树也在，王成器阴沉着脸推开了木门，带着几本账册走了进来。一时间，原本狭窄的木屋内满满的挤了四人，还有两个胖子，这让李拂衣和饭团都感到有些窒息。
王成器急切地拿出这几本账册，推到李拂衣面前，低声说道：“我在长宁县的大小铁器作坊和市舶司都查了一遍，确实有几本账册有问题。”
李拂衣翻开账册，发现这几本铁匠铺的账册都有几页缺失。而且，这些账本都来自城西的一家铁器作坊。
市舶司账簿上记载，三天前，也就是12月15日，有一艘本地货船被租出，租赁者为宣政司。
在兴国，古佛宗地位尊崇，高手如云，而负责全国一切宗门事宜的机构便是宣政司。
李拂衣问道：“宣政司租船，是何缘由？”
王成器答道：“据说宣政司要从平阳城运出佛像金身，发出五条大船。不料在进入黎安府境内后，载着佛头的大船意外搁浅在青石滩。为了保证灵渊法会如期举行，他们才向县城内货商租的船。”
李拂衣思考片刻后说道：“长宁县工匠稀少，材料又稀缺，如何能造出媲美平阳城的大船？”
王成器眉毛一挑，似是想到什么：“寻常商贾自是没有，但马家世代经营矿石生意，尽管长宁县这一支仅为分支，却也拥有一艘足以与官船相媲美的大船。”
他若有所思地继续道：“谁又能料到，马家一夜之间遭此灭门之祸，谁知道与此事有没有关系呢？这几天好像把这辈子没碰到的邪乎事都碰了个遍……”
李拂衣眉头微皱：“城西那些铁匠现在何处？”
王成器摇头道：“此事颇为诡异，我们抵达现场时，早就没人了，就剩下这些账册摆在桌上，就好像……好像……”
饭团接口道：“就像故意放在那让你看到一样”
王成器双手一排，言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啊”
饭团缓缓开口道:“此事牵涉贡银，我们还需从这方面入手。先是枯木林和紫竹林两地镖银被劫，但从尸体状况来看，死亡时间至少相差三天。若采用特殊方法使尸体保持在35度环境下，有可能在12个时辰内实现软化。只是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机呢？……若是贡银，理应不会分批运送，而且一旦有一支队伍遇险，另一支尚未出发的队伍定会风声鹤唳，这并不合理。”
李拂衣沉吟道：“倘若两支队伍本就是同时出发呢？或者说他们并不知道有两个批次”
饭团回应道：“若同时出发，紫金卫的人数应是固定的。紫金卫不仅有指挥使，还有监察使，任何一方人数有异，都瞒不过监察使的眼睛”
李拂衣道：“还记得紫竹林中那些脚印吗？还有尸体上的刀伤……”
“当然记得，那里的脚印比尸体几乎多出一倍，尸体上的刀伤无疑就是青栾刀所致……”饭团语气平和，似乎在交谈的同时也在梳理自己的思绪。
李拂衣将那把青栾刀抽出，放在桌上，言道：“此刀，是一把仿制品”
饭团闻言心中一震，似是那原本断裂的线索突然间又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