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浅漓回到云屏峰刚进卧房,跟她一样毫无睡意,正慵懒地窝在藤椅上翻阅古籍的夜长玦立刻起身迎上来,拉着她打量一圈后问道:“怎么连夜回来?”
兴许是他的关忧太明显,让浅漓突然想起以前跟妖姬去凡间时,妖姬相公终于等到妖姬回来的那一幕。
当时她还很坚定认为夜长玦永远不可能似那般翘首以盼等待她回家,眼下她却好像直观感受到了这种情绪。
她觉得心间软软的,便展露笑颜,“我可不学某些人,夜不归宿都养成习惯了。”
难得见她从魔族回来还如此心情愉悦,夜长玦便也跟着笑,假装听不懂她的阴阳怪气,一本正经地道:“这习惯可不好,阿漓不学,我肯定也不学。”
浅漓气笑,抬手捏捏他的脸颊,“某些人这脸皮快赶上城墙了。”
她推开他,去妆镜前将乌发上的珠钗取下,打算先睡一觉,明日起来再提逆鳞的事。
夜长玦却还记挂着要问她回魔族去做什么,一起躺寒玉榻上后便问道:“将我传音镜收走,又不让我跟你同去,究竟回魔族做什么了?”
浅漓没作犹豫便笑道:“回去跟魔君们吵架,我把慕枫痛骂了一顿,他一肚子坏水,也不怕哪一天把他的心肝都腐蚀干净。”
她不愿再多说,握住夜长玦手掌与他十指紧扣,迅速转移话题,“夫君,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她的语调极软似撒娇,夜长玦的注意力也立刻被吸引,温声问道:“什么事?”
浅漓却又不说,只是静静盯着他,明眸不停转动,像极在打小算盘。
夜长玦只觉好笑,便用另一只手点点她的鼻尖,“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浅漓这才说道:“我想让你把放在我心间的逆鳞取走。”
“为什么?”夜长玦笑容瞬间凝滞。
浅漓谎话张口就来,“这次我回魔族发现魔王的魂灯有变化,但大概因为我有逆鳞护身的缘故,我靠近时它又不敢有大动静。”
“我心想着如果没有逆鳞,是否我就能更快通过魂灯找到魔王。”
她言之有理,却仿佛给了夜长玦新思路,不仅不答应反而顺着她的话说道:“那明日我跟你回魔族去,让我来通过魂灯找到魔王的藏身之地。”
“以前因为不想主动挑起仙域跟魔族再次对立便有所顾虑,但慕枫屡次惹事,不给他教训真当我心慈手软。”
浅漓岂会同意,立刻拒绝道:“不行,魔君们一直跟我说魔王很厌恶仙域,你出面一定会惹怒她。”
“她对我又没感情,当年就想要我的命,到时候就算真找到她,她宁愿选择玉石俱焚也不愿解除我的蛊,岂不是白费力气。”
对此夜长玦却不甚在意,“不管她是否愿意,只要能找到她的本体,我就能有办法强行解除蛊虫。”
“再者自她消失后仙域一直在找机会想管控魔族,让魔族如同冥界一般成为仙域的附属,所以她才不会选择玉石俱焚让魔族再次元气大伤,便宜了仙域。”
他的话让浅漓听着生气,便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当着我这个魔族公主的面,你就直言仙域的狼子野心,想让我当叛徒?”
夜长玦轻笑,“仙域朝政又不是我做主,可别给我扣高帽。”
“再说仙域有这个想法很正常,魔族不也一直妄图吞并仙域与妖族,主宰万物生灵。”
他拉过浅漓松开的手握紧,哄道:“矛盾过激时天道会干涉,所以双方都是痴心妄想罢了,你何必因此生气。”
浅漓不愿讲理干脆顺杆爬,“那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你去魔族,我得杜绝一切会引发矛盾的可能性。”
夜长玦仿佛很好说话般颔首,“行,不去就不去,改天我让惊蛰把魂灯带离魔族范围,不在魔族的地盘上搞事便是。”
浅漓气极,立刻起身坐直怒视于他,“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吗?”
夜长玦一脸无辜,辩解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再遭受蛊虫发作之苦,也不想魔王伤害到你,有逆鳞护着我放心些。”
浅漓岂会作罢,又劝,“可是有逆鳞在,她根本不会露面。”
“我想办法引她出来,如果有危险我立刻联系你,这样可以了吧?”
夜长玦还是不想答应,他总觉得自从浅漓闭关出来后就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在不弄清楚实情前他哪能任由她冒险,便拒绝道:“你打算怎么引她出来,不如告诉我,我来假扮你去做此事。”
“放心,天地间除了道祖,还没人能识破我的伪装。”
听完这话浅漓只觉两眼抹黑,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夜长玦竟如此执拗不听劝。
她担心再说下去会引起他的怀疑,纠结一番后打算放狠招,“你很会想嘛,可这件事我偏不让你插手,你非要跟我对着干的话,我立刻回魔族去,再不踏进你云屏峰半步。”
夜长玦见她又开始胡搅蛮缠分起你我,甚至直接跳过翠微宫要回魔族,他顿时很是头疼。
他越发觉得她明知魔王不喜她会伤害她,还非要自己去冒险找到魔王,这背后指定有隐情。
那他可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既能尽快找到魔王,又能不让浅漓再跟他闹。
他伸手拉浅漓想让她再躺下,“这件事明天再说吧,你先好好睡一觉。”
事情不解决,浅漓哪里睡得着,拍开他的手又说:“你把逆鳞取走,从今往后我就再也不胡思乱想怀疑你。”
话虽如此说,她却忽然间气上心头,觉得这点小事都要她如此费口舌左哄右劝,说不定夜长玦还觉得是她蛮不讲理。
她瞬间怒声道:“我好言好语跟你商量,你别跟我得寸进尺,如果还不答应,我立刻就回魔族。”
说着就要下寒玉榻,准备去收拾包袱。
夜长玦哪还有话说,赶紧拦着她,“好好好,我答应便是。”
他立刻施法将逆鳞从她心间取出来,然后放到她手心,“取出来了,阿漓可要说话算话。”
看着手中的金色逆鳞,浅漓怒气消减许多,但却没那么好说话,板着脸装不悦,“你已经失去跟我好商量的机会,现在我要加上一条不许干涉过问我的事情,我才会说话算话。”
她担心夜长玦不同意,将逆鳞扔还给他,开始翻旧账,“你可别忘了,这几千年我从来不干涉过问你,你之前也答应对我也如此,这话在今日你的表现里可没有体现出半分。”
“你若是还有道理要跟我扯,关于你说让我从今往后学着喜欢你,我就当耳旁风罢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夜长玦还能再说什么。
他可算发现浅漓如今已经把他的软肋拿捏得紧,知道他最怕什么事,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意味。
他无奈轻叹口气,再次施法变出一只玉镯戴到浅漓手腕上,解释道:“我答应不干涉你,如果你遇见危险就损毁这个镯子,我能立刻感知到你的方位。”
这下浅漓彻底心满意足,晃动镯子仔细看了看,笑逐颜开:“知道了。”
她掩面打个呵欠,躺下后埋怨道:“非要我左哄右劝才答应,你肯定是故意的,就等着我说出那些条件是吧。”
夜长玦只觉得冤枉,但总归是他得了便宜,便也不辩解,给她掖好被角,“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快睡。”
浅漓怕他趁她睡着私自跑去魔族,便紧紧抱住他手臂,“你也得睡,我睁眼就要看见你。”
夜长玦明白她在担忧什么,便侧身揽她入怀,施法让自己也入梦。
等他醒来时窗外天光尚未大亮,便没打算叫醒浅漓,只是默默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不过片刻浅漓突然嘤咛一声,眉头越拧越紧满脸痛苦,显然是做了噩梦。
他毫不犹豫立刻窥探她的梦境,发现梦里的她置身北溟,正歇斯底里地用双手刨海底的污泥。
他心情瞬间变得很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化解浅漓对龟婆婆的执念,只好先强行将她从梦境中唤醒。
浅漓睁眼看见他,意识到刚刚的场景是在做梦,情绪失落到极点,低声道:“我真的很想再见到她。”
夜长玦安慰的话语在口边兜转许久,都觉苍白无力,便只是轻拍拍她后背无声安慰。
他没说半句话,却让浅漓认为他肯定没想过要复活龟婆婆。
否则如果他现在真在意她的话,怎么会忍心看着她因为龟婆婆如此悲痛。
更何况他曾经还说过他大可以造个假的龟婆婆出来骗她,更加证明他从没考虑过复活龟婆婆。
浅漓便不打算跟他提,如果他不仅对此强烈反对,还又开始跟她计较怀疑她为何突然要取走逆鳞,岂不是白找麻烦。
不如先回魔族去找魔王,看看魔王能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再决定该如何。
她定下主意后迅速把愁绪抛诸脑后,自我安慰似的对夜长玦说道:“也许只是时间不够久,终有一日我想起她不会再如此悲痛难以自控,放心吧。”
她不想再继续纠结于此,说完便起身去拿传音镜给凤卿传音,询问凤卿是否起床,要约她出门游玩。
夜长玦见她有心情出门,便也不再担忧,只是嘱咐道:“少听些凤凰的歪理。”
浅漓不满他说凤卿的不是,愤愤瞪他一眼,“你的话才是歪理,不许说她。”
“行行。”夜长玦无心跟她争辩,敷衍应付一句直接闭上眼睛,并不准备起床。
浅漓也不管他,快速梳妆妥当出门去找凤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