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仙域的四季除非人为根据喜好用法术幻化,正常情况下也跟凡界一样依次更迭。
现下季节正值金秋,翠微宫后花园里有几棵桂花树花开正艳,浅漓挺喜欢它花香不过于浓烈时的香气,便跟凤卿提议去后花园观赏。
凤卿自然是随她开心,与她在花园里闲转一圈后坐在树下的秋千椅上边观赏景致边闲聊。
裹着馥郁花香的清风拂面而来,让浅漓心情舒畅许多,但没多久她却感觉眼睛突然刺痛,好似扎进了一根尖针。
痛感转瞬即逝,她也就没当回事,看着飘落满地的金黄桂花,打算采摘一些回去给夜长玦做桂花糕,之前他怒气冲冲离开翠微宫,也不知这会消气没有。
她把这个打算告诉凤卿,凤卿不禁面露笑意,“濯尘在我印象里素来寡言少语,你今日却说嫌他话多,又想着给他做糕点,倒是让我意外。”
“想来青鸾所说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确有道理。”
浅漓想起之前总是让凤卿因为她的事情而操心,再次觉得羞愧,心想以后不管如何也要让凤卿觉得她跟夜长玦的感情在变好,不再对她担心。
她脸上也浮现一抹笑容,“无论如何,我不会再委屈自己,诸事随心。”
凤卿很欣慰,“你能这么想,我公差在外时也能放心得多。”
浅漓亲昵地将头枕靠在她肩膀,“我又不是小孩子,会有分寸的。”
凤卿笑意加深,“你要还是小孩子倒好,最起码情绪全写在脸上,不会积压心事。”
浅漓自见到她开始就一直小心隐藏着情绪,不想让她看出半点异样,听到这话差点绷不住想将内心所有苦楚都向她倾诉。
所幸现在凤卿看不见她的脸,她赶紧调整表情保持微笑,凤卿对她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亲人挚友,在正事上她还帮不到凤卿,只能尽量不让她劳神挂怀。
她坐直身躯,故意摆出幽怨的表情,“姐姐可别这么觉得,就因为尊上说我是磨人精,三岁小孩都比我好哄,我才生气嫌他话多不让他住翠微宫的。”
凤卿微微皱眉,“别听他胡说,我看他更像麻烦精,就他一天事多总招惹你。”
浅漓附和点头,“他不喜欢吃我做的糕点,我偏要多做些逼他全吃完,看他还敢不敢惹我。”
她从乾坤袋里拿出竹篮,站起来去挑选一棵枝叶多的桂花树准备采摘桂花。
她站在树下正欲施法让花瓣掉落,眼睛又再次刺痛,时间比刚才久了一些。
她无法再不当回事,赶紧快速收集一些花瓣,跟凤卿推说想现在就回屋去做桂花糕。
凤卿对这些需要精细心思的事情不太感兴趣,便打算回栖梧宫去。
她最近事务繁忙,今日还是特意抽空过来,看见浅漓没什么事她也算放心,临走前又嘱咐浅漓许多话。
浅漓因为眼睛出状况也不想挽留她,对于她的嘱咐全都答应,等她离开后赶紧回屋坐到镜前观察眼睛。
单从表面来看眼睛并没有什么异样,她特意等了一刻钟也不再出现痛感,但她发现视线好像变得有些模糊。
她瞬间想起夜长玦说鲛人眼泪流太多会失明这话,她本以为是他在吓唬她,就像当年龟婆婆哄她说眼泪流尽就会没命一样,只是想让她停止哭泣罢了。
可现在眼睛果然出现异常,她不禁担心自己真要失明。
她赶忙闭上眼睛转动眼珠再睁开,视线竟又模糊不少,她一时半会也不知该用什么法术医治缓解,便先考虑怎么瞒住夜长玦。
如果让他知道她把眼睛都哭瞎了,她真担心他会因此发怒用些恶劣法子让她长记性,比如真让她半月都下不了寒玉榻。
浅漓光是想想那场面都觉得惊悚,万分庆幸夜长玦早已被她气走。
她先给凤卿传音,“姐姐,我修为刚破金仙还不稳固,想闭关修炼一段时间,不知道何时出关,先跟你说一声,免得担心我。”
收到凤卿回音后她立刻前去静室开始闭死关,打算在眼睛没好转前要是夜长玦来找她,她就立刻让元神沉睡。
如此一来,夜长玦就没办法强行将她的元神带去他的梦境中见到她。
她并没有着急修炼,而是趁着眼睛还能看清,迅速翻出乾坤袋里所有她不曾看过的古籍,仔细查找关于鲛人一族的记载。
可惜翻完最后一本也没找到半个跟鲛人有关的字,眼睛还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只得作罢,先开始修炼,心想也许眼睛只是暂时出问题,等她出关时应该就能恢复正常,她以后绝对长记性不再轻易流泪便是。
由于如今她已经不用承受情蛊发作时带来的痛苦,修炼起来便没有顾虑,很快就带动周遭灵气疯狂往她体内流窜。
但奇怪的是她刚将这些灵气剔除杂质净化纳入丹田就立刻消失不见,反复三次都是如此。
她以前修炼时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无法理解原因,但她选择了闭死关,这会儿也无法中断修炼,只好放缓修炼速度,仔细观察丹田变化。
她这端修炼得肆无忌惮,夜长玦却深受其苦,蛊虫发作的痛苦越来越剧烈,让他完全无法忽视。
等疼痛稍微缓解一些后他立刻赶去翠微宫,见浅漓在闭关便明白蛊虫为何突然发作。
他运转灵力抵挡痛苦,顺便把又开始增加的修为渡给浅漓。
他打算待会浅漓停止修炼后跟她商议尽快找到魔王彻底清除她体内的蛊虫。
就算蛊虫能快速提升修为,她也不需要这种旁门邪道,蛊虫留在她体内始终是个祸患。
然而他站在她旁边等候许久,直至感受不到她体内有灵力波动也不见她出关。
他想引她元神出窍才发现她竟已经让元神沉睡,可刚刚他给她渡修为时她的元神还清醒着,此举分明是要躲他。
夜长玦顿时万分恼火,他竟不知道浅漓的性子何时变得如此别扭,一跟他闹矛盾就喜欢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究竟是在折磨自己还是想惩罚他。
他越想越气,干脆转身就走,万般后悔来翠微宫自找不痛快。
他在翠微宫上空设一道禁制,心想着在浅漓自己出关前,他绝不会再踏进翠微宫半步。
奈何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从前他与浅漓十天半月不见面如同家常便饭,他也从未觉得无法忍受。
现如今浅漓闭关满三日的时候,他就怎样都不爽快,总是分心去想她的元神在睡梦中,是否也会看见一些臆想出来的梦境,让她又因此悲怀伤感,自寻烦忧。
可他不愿再打破原则主动去翠微宫,便只是每天用神识不时看看浅漓是否出关。
在她闭关快满半个月却看起来还没有半点要出关的迹象时,夜长玦心里的怨气积累到极点。
每日都要向他汇报大小事务的惊蛰最能直观感受到他越来越糟糕的情绪,面对他时从刚开始的毫不畏惧到如今已是一句话反复在心里推敲三四遍才敢说出口。
时日一久惊蛰比任何人都无比期待浅漓赶紧出关,可他既不敢私自跑去翠微宫找浅漓,更不敢劝夜长玦主动去翠微宫,一时间也是颇为煎熬痛苦。
冥思苦想许久,惊蛰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越是这种时候他越应该主动想办法为夜长玦排忧解难,否则他有何用。
他拿出壮士断腕,生死何惧的气势去书房找夜长玦,直接问道:“尊上,再过几日生辰宴就接近尾声,夫人不打算出席辞客宴吗?”
话音刚落他就感受到夜长玦的死亡凝视,后背禁不住冷汗直流,强装镇定继续道:“因为夫人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出过翠微宫,外人也无法进去,已经有人私底下互相议论猜测原因。”
“奴私以为夫人不出席辞客宴的话,难免会让外界猜疑声越来越多,认定您跟夫人感情不和。”
他说完好半晌也不见夜长玦说话,终是忍不住想抬头去看。
刚有动作夜长玦冷冽的声音就响起,“那你觉得在夫人不出席的情况下,该如何解决问题?”
惊蛰赶紧回答道:“奴觉得您也别出席算了,反正最近您一直待在主峰未在外人面前露面,奴跟别人说您也同在翠微宫,有人敢不信吗?”
夜长玦微微挑眉,“你倒是敢想,那不妨说说,若是真有人敢对此质疑,你又打算如何应对?”
惊蛰有些迟疑,答非所问,“尊上答应不怪罪奴,奴才敢说。”
夜长玦直接将手中笔扔向他,“哪儿学来的臭毛病,再敢说话只说一半,自己去喝药毒哑。”
惊蛰不敢再作死,赶紧说出自己的打算,“奴想派人制造一点假谣言稍加引导,将那些浑水摸鱼故意歪曲事实的人抓起来,等辞客宴时通通处置,让他们连争辩都不敢。”
“处理这些事情奴很有经验,到时候一定给您演一场好戏,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夜长玦思忖一会笑道:“你小子最好别借此机会公报私仇,坏我云屏峰名声。”
这话在惊蛰听来便是同意的意思,他自动忽略公报私仇四字,拍胸脯报证道:“尊上放心,奴绝对不会坏云屏峰名声,更不会无根据针对任何人,尤其是花神。”
“您就安心趁此机会抓紧去翠微宫哄好夫人吧,她再不出关,奴真的要崩溃了。”
夜长玦直接拂袖挥出一道金光将他打倒在地,冷声道:“滚。”
“奴遵命。”惊蛰见好就收,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跑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