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慕枫不喜欢长时间待在海底，他想劝浅漓先回去，但见她一直拿灵力幻化的利刃指着他，便不想再自讨没趣，只是用余光轻瞥素霓一眼。
素霓瞧着浅漓情绪越来越低落，有些担心她，赶紧劝道：“阿漓，要勇敢接受现实……”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浅漓厉声打断，“这不是现实，我说了龟婆婆绝对不会有事，你们单凭被损毁的海底就如此笃定她已经出事，很难不让我怀疑你们对她做过什么。”
素霓很冤枉，自从三千七百年前带浅漓离开北溟至今，她的确从未踏足过海底半步。
她也从未想过要伤害龟婆婆，甚至从前其他三个魔君用龟婆婆威胁浅漓时她也没附和过半句。
但此刻浅漓听不得任何坏话，她不好再提龟婆婆，只好辩解道：“天地可鉴，我若是做过这样的事，必遭天打雷劈。”
浅漓不置可否，将手中利刃消散，“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在这待一会儿。”
她转眸看向慕枫，满眼冷意，“不想魔族因我大乱的话，在我离开北溟之前你们不准再来海底，也不许用神识窥探我。”
慕枫沉默片刻才答应，“我可以答应你，但我只给你一天时间，十二个时辰后你还不出来，我会来海底强行带你离开。”
浅漓找不到龟婆婆绝不会离开北溟，并不愿意妥协，直接拒绝道：“不要跟我讨价还价，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做软柿子任凭你们拿捏，你最好别逼我。”
慕枫还想再说，身侧的素霓赶紧拍他肩膀一巴掌，“你快闭嘴吧。”
她面含担忧嘱咐浅漓，“阿漓，有事及时传音给我。”
浅漓轻嗯一声，亲自将他们送到海面，看着他们离开北溟范围才转回海底立刻变回鲛人在海底快速游荡，用神识进行地毯式搜索。
神识将海底仔细全部探查一遍就花了快三个时辰，尽管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生灵的存在，她焦急的心情却反而平缓许多。
只因她突然想到就算真如慕枫所说海底欣欣向荣之景是幻化的假象，随着龟婆婆身陨道消，假象也就随之消失，海底恢复原状。
那么真实的没有外力干涉的海底再怎么贫瘠，也不可能没有半个生灵，况且龟婆婆向来仁慈，不会因为自己寿命已尽，就让其他生灵也没有活路。
所以目前她看到的一幕说不定也是幻象，龟婆婆为了避免被慕枫利用来威胁她，故意让人觉得她已经身陨道消，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如果这个猜测为真，她又该如何找到龟婆婆，让她知道她现在已经回北溟。
浅漓冥想苦想许久也想不到好办法，尾巴随着她的心情变化而摆动得越来越快，看得她越发心烦，干脆挖个深坑将尾巴埋在土里，眼不见为净。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她终于想出办法，毫不犹豫用灵力化刃在右手手臂上划开一道极长且深的血口，鲜血立刻从中涌出。
她施法结印将流出来的血分解成千万条血丝，让血丝以她为中心向海底扩散。
这是她百来岁时几只剑齿鲨悄悄告诉她的秘术，他们说有鲛人王族血脉的鲛人，用自身鲜血为引就能唤醒那些常年在沉睡中，有强大本领的生灵们前来守护。
但修为越低的鲛人，使用这个禁术遭受的反噬越高，元神也会受到极大伤害，因此鲛人除非万不得已，很少会使用此秘术寻求支援。
几只剑齿鲨还劝她绝对不要尝试，吓唬她说沉睡中的怪物里有一些很凶残，要是被她召唤过来发现鲛人王族只剩她一根还没成器的独苗，说不定会叛变将她切成片当做下酒菜。
当初浅漓刚听到这些话时还被吓得做噩梦，但此刻她非常希望能召唤到一些自己神识无法查探到的怪物，他们肯定能知道龟婆婆在何处。
可惜一刻钟过去，四周仍然静得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声，她心中失望再强撑不住，感受到修为正在飞快流逝，她赶紧施法先将手臂伤口简单处理。
等修为流逝掉一半时她发现元神好像变得稀薄许多，以至于她连将尾巴从土里抽离的力气都没有。
她心想着反正也召唤不到任何生灵，她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干脆放弃挣扎，往后躺到地上等枯竭的灵力慢慢恢复充盈好修补元神。
她想起年幼时受一丁点伤都瞒不过龟婆婆的眼睛，如今她使用秘术让自己受到这么大的损伤，龟婆婆感受到召唤必定不会再狠心躲着，会快速出现在她面前。
她看着空无一物的四周，不得不开始相信龟婆婆也许真的已经殒命，不禁悲从中来，泪水顷刻之间就模糊双眼，滑到眼尾化成珍珠滚落在地。
她越哭越伤心，珍珠越滚越多都快把她的脸颊淹没，这才恍然想起龟婆婆说过鲛人把眼泪流干净后就会没命。
不管这句话真假，她也赶紧努力忍住泪意，没找到龟婆婆之前她可不想出事。
哭得太久眼睛酸涩，又有些昏然欲睡，她闭眼打算睡一会，但没多久一股强硬的外力突然将她从土里拽出来。
她以为是怪物终于来了，急忙睁眼去看，却只看见夜长玦那双盈满担忧与怒气的深邃清眸。
她丝毫不畏惧他的怒意，心想他这么快就找到她，绝对不可能是慕枫他们传音叫他过来，八成是因为她使用了秘术。
她莫名其妙瞬间想起珍珠绡纱裳，便完全控制不住思想去怀疑夜长玦从前也来过北溟，还认识龟婆婆。
她摆动尾巴游得离他远一些，用剩余的修为法力勉强变作人形坐到地上，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夜长玦看着她手臂上只是随意处理的伤口，深呼吸将怒意压住，蹲到她面前施法将伤口愈合后反问道：“你先告诉我跑来这里做什么？”
浅漓沉默，良久才说：“你心里肯定很清楚我来这做什么，何必再问。”
夜长玦从地上捡起几粒珍珠在指尖捻碎，淡声道：“不管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都不是你能自残的理由。”
“这已经是你第三次故意伤害自己，足以证明你对自己的性命毫不在意，那么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单独出门，现在先跟我回去。”
他说完就伸手去拉浅漓，准备带她离开。
浅漓赶紧躲开他的手，站起来往后退步离他远远的，冷着脸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无关，我从来不过问你的事情，你也不要来干涉我。”
她变得漠然的神情跟从前说讨厌他时别无二致，让夜长玦立刻后悔因为着急生气而在这种时候跟她讲道理。
他态度软化下来，“我不是要干涉你，我是希望你遇见事情能先跟我商量，有麻烦让我来处理，而不是总想着自己承受。”
浅漓还没有依赖他的习惯，甚至因为刚才想起珍珠绡纱裳，脑子里又失控出现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想起慕枫暗戳戳怀疑海面结界是被夜长玦改动过，让她此刻不太确定夜长玦是否会愿意让龟婆婆出现。
她很厌烦自己又开始怀疑他，赶紧努力控制思绪急声道：“那你快点想办法修复我的元神，快一点。”
夜长玦也不多说废话，立即运转灵力点向她的眉心，不过片刻就让她稀薄的元神恢复正常，又顺便给她渡修为，让她的境界直接达到金仙阶级。
不再感觉虚弱无力后浅漓脑子里的想法变得简单许多，不愿意再对夜长玦阴谋论。
这让她笃定刚才是因为实力变弱，让情蛊趁此机会跑出来作祟，她才会胡思乱想。
她现在不想跟夜长玦吵架，也不想离开海底，干脆又坐到地上，等待奇迹出现。
夜长玦也跟着坐到她身侧，丝毫不在意银白衣袍染上泥泞。
他无声的安慰与陪伴让浅漓心情好转许多，便笃定问道：“你一定认识龟婆婆对吧？也很清楚我来北溟是要找她。”
夜长玦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问她，“她对你很重要么？非要找到不可？”
浅漓毫不犹豫回答，“当然重要，作为亲人，没有谁能够取代她在我心里的位置，我一定要找到她。”
她心想着她特意强调作为亲人，夜长玦应该能理解她的话，但说完许久也不见他回应，不禁侧眸去看他。
见他面色平静，她便也不再多想，又问一遍，“你一定认识她对吗？”
夜长玦微微颔首算是承认，反问道：“就这样保持现状不好吗？三千多年都过来了，何必突然非要找到她？”
“再者也许她只适合活在你的回忆里，打破幻想后的现实大概对你来说会很残忍。”
浅漓半点也不愿意听见这种有不好预感的话，立刻反驳道：“我不要听你这些歪理，我说了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找到她。”
“我也没要你帮我，但是你也不可以阻碍我，如果让我发现她的消失跟你有关，那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夜长玦再次沉默，目光散漫地盯着远处，仿佛陷入回忆，好一会才说道：“先跟我回去，明日我会告诉你她的下落。”
他言罢直接起身，将浅漓也强行拉起来，不给她讨价还价的机会，揽她入怀迅速瞬移离开北溟回仙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