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浅漓回到魔族后直接去找慕枫，在大殿等候快一刻钟才等到他从后殿出来，身后还跟着素霓。
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让浅漓略感惊讶，但此刻她也无心好奇他们的私事，便迅速移开目光，看向慕枫问道：“海面结界能打开了吗？”
不等慕枫解释，素霓迅速极为明显地用力挣脱他的束缚收回手，率先说道：“你的生辰宴还未结束，魔族大半首领都在仙域，为免外界猜疑打探，只有我跟他先回来。”
“神君知道你回魔族吗？有关北溟禁地，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为好。”
浅漓直接拿出传音镜给夜长玦传音，“夫君，我回魔族处理最近堆积的奏疏，估计要两三天才回仙域。”
传完音她再次看向慕枫道：“现在就带我过去北溟。”
她转身欲走，却见慕枫仍旧无动于衷，只看向她手中的传音镜，仿佛不听到回音不罢休。
她于是耐心站在原地等夜长玦回音，岂料快一刻钟时间也没收到只言片语。
她顿时心生恼意，再次传音冷声质问：“谁惯你的臭毛病不会回我传音，不跟你计较你还养出习惯来了？”
这次短短数息，夜长玦清冽的声音就从传音镜里传出来，“刚才在忙没注意，你挑紧要的处理完早些回来，其他事情让惊蛰去做。”
浅漓语调平缓许多，“知道了，跪安吧。”
她说完便将传音镜收起来，眉头微拧显然已经没有多少耐心，“现在你们可以走了么？”
慕枫这才迈开步子，没走多远便笑道：“你跟濯尘想表现得他惧内？可惜这么荒谬的事情如何让人相信，更别说骗过我的眼睛。”
“我很好奇，你们为何突然要在人前演戏假装感情好，毕竟目前来说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威胁你们和离。”
浅漓觉得他真是有病，不放过任何能挑拨她跟夜长玦的感情的机会，她又不是蠢货会上他的当。
等北溟的事情处理完，她一定想办法给他毒哑，免得他总是跟臭苍蝇一样嗡嗡乱叫，惹人厌恶心烦。
眼下她还懒得再跟他逞口舌之快，直接问素霓，“素霓姑姑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一声姑姑让素霓很是惊喜，立刻摇头否认，恶狠狠瞪慕枫一眼，斥责道：“濯尘跟阿漓成婚后的三千年从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你凭什么觉得人家跟你一样朝三暮四地滥情？”
“你就是见不得别人洁身自好，希望别人跟你一样满身污泥心里才舒坦是吧？”
慕枫笑容僵住，怒声反驳：“她一声姑姑你就高兴得晕头转向，开始胡言乱语？”
“我跟你解释多少次，我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非要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心里也才舒坦是吧？”
被他说中自己因为姑姑这个称谓高兴，素霓觉着尴尬，颇有些恼羞成怒，声音提高许多，“你也知道别人这么说你是在泼脏水，那你还好意思编排濯尘不是真心待阿漓？”
“你有什么脸说自己是逢场作戏，你都快成四个魔君之首，魔族就你权利最大，有谁拿刀架着你，让你无法推开别人的投怀送抱是吗？”
“你少恶心人，说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她说完拉着浅漓快步往前走，不愿意再听慕枫强词夺理，说别人在演戏，怎么不想想刚刚仗着修为比她高，强行跟她手牵手一起从后殿出来，不也是想让浅漓以为他们已经和好么？
她顾念旧情没有当场拆穿他，他还有脸说起别人，以前真是她眼瞎没发现他如此恶心。
她越想越气，以至于握着浅漓的手越收越紧，步子也变得飞快，让浅漓受不了赶紧劝道：“素霓姑姑别生气了，我手疼。”
素霓这才冷静下来，赶紧慢下脚步松开浅漓的手，“让阿漓见笑了。”
“没有，别多想。”浅漓瞥见慕枫快跟上来，也不好得多说什么，一路沉默很快赶到北溟。
北溟黑色的海面与终年乌云密布的天空相映，显得天地间一片混沌暗沉。
浅漓站定在北溟上空的一团乌云里，盯着下方一望无际的海面，思绪万千。
她离开北溟至今已有三千七百年，如此漫长岁月的分离，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想不起来龟婆婆具体容貌，脑海里只有个大概轮廓。
这让她很惊慌，也不催促慕枫打开结界，只稳定心神用力回想在海底的三百年发生过的所有事。
可惜她连龟婆婆随意哼唱过几遍哄她睡觉的曲调都能想起来，龟婆婆的五官面貌在她脑海里仍旧模糊不清，只能回忆出她佝偻的背，鬓角的白，以及她总依靠在手中那根从不离手的拐杖上打盹的场景。
浅漓安慰自己离开北溟的时间太久太久，记不清龟婆婆的五官也无关紧要，反正她马上就能看见她。
她心情渐渐激动起来，侧眸看向旁边到北溟后就一直安静站着的慕枫，催促道：“快点把结界打开。”
慕枫神情凝重，手上没有半点动作，沉默好一会才问道：“阿漓，你真的恨我么，对我有多少信任？”
他莫名其妙的话语让浅漓很不解，有些不耐烦，“这跟北溟结界有什么关系？”
“你不会是不想打开，或者又做了什么坏事，想先跟我打感情牌，好让我不跟你计较吧？”
慕枫很平静地摇头否认，“我很认真在问你这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
“我并非在打感情牌，只是要你仔细想想，我养你这么多年，除了权利，其他任何东西我都给你最好，在你心里就算还是比不上龟婆婆，但也不至于让你记恨。”
他这么说越发让浅漓觉得反常，心想不顺着他的话回答，他今日怕是不会愿意打开结界。
她思忖一会后说道：“我不是什么白眼狼，但我也说过你养我这么多年，我已经用权利报答你。”
“我不恨你，但我很讨厌你，对你没有多少信任，就好比现在，我只觉得你是心虚不敢打开结界，或者在拖延时间密谋什么。”
慕枫轻笑一声，神情坦荡，“我有何不敢，你离开北溟三千七百年没再来过，我们几个魔君也同样如此，当年在北溟海面设下结界后就从未踏足此地半步。”
“海底是什么情况，我们也完全不知情，我只是想让你明白，龟婆婆好好活着，对于我来说才是威胁利用你最好的筹码，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安然无恙。”
浅漓顿时生出很不好的预感，她再次沉默许久才说：“你敢用天道发毒誓带我离开北溟至今，你从未来过北溟，也绝对没有对北溟做过任何事情，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慕枫当即抬手立誓，甚至牵引雷霆悬在元神上，只要他说谎，万道雷霆会劈毁他的元神。
他立誓后等待约摸一刻钟时间，雷霆也毫无反应，足以证明他并未说谎。
浅漓心想他不可能像夜长玦一样能无视天道，便选择相信他。
她微微叹息调整心境，沉声道：“把结界打开吧，确定不会影响到海底吗？”
慕枫不回话，侧眸瞥素霓一眼，快步走到前方准备施法打开结界。
素霓赶紧安慰浅漓，“放心吧，结界是我们四人合力所设，即便被人动过手脚，消除隐患也并非不可能。”
浅漓安心许多，目不转睛盯着正在结手印的慕枫。
随着他手中布满符文的红色轮盘落至海面，海面瞬间风起浪涌，海中间形成一个巨大且流转速度飞快的漩涡。
他盯着漩涡观察许久，等海水流动速度变缓才转回浅漓面前，说道：“结界已经打开，可以入海了。”
大概是近乡情怯，又或者受到刚才慕枫让她做好心理准备这些话的影响，浅漓心情莫名沉重起来。
她走到漩涡上方，迟疑好一会才跳进去，慕枫跟素霓紧跟其后。
海底仍旧是一片荒芜，慕枫虽然早已经知晓，但还是装得极为惊讶看着浅漓。
浅漓被眼前一幕震惊得失语，她记忆中的北溟海底虽然比不上其他海域富硕，但也四处可见珊瑚礁石，浮游生灵，在龟婆婆的管理下一派欣欣向荣，怎么如今竟如同荒漠。
她回过神后赶紧散出神识查探，发现方圆百里都是只剩满地焦土，连一株野草都看不见，更遑论水晶宫。
她急声问道：“海底为什么变成这样了，真的不是被海面的结界影响导致吗？”
慕枫赶紧否认，“当然不是，你先别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联系龟婆婆？”
这话让浅漓越发惊慌，她在北溟的三百年，几乎跟龟婆婆寸步不离，即便龟婆婆不在她身边，只要她大声喊几遍，龟婆婆也会很快出现。
她当初离开北溟时龟婆婆正在闭关根本不知道她要离开，她等了一年也没等到龟婆婆出关就被慕枫他们强行带走，她根本来不及跟龟婆婆约定如何联系。
在她年幼时的认知里龟婆婆很强大，北溟所有生灵都要听令于她，她已经在北溟住了几万年，还说过有生之年不会离开北溟。
所以浅漓从来没有担心过她的安危，一心只想着自己回北溟就能看见她，哪曾想过如今竟是这般局面。
她无法联系龟婆婆，也没有办法感知她的存在，一时间有些无措，赶紧对慕枫说道：“你能用神识感知一下龟婆婆在哪儿吗？”
慕枫犹豫一会还是残忍打破她的念想，用神识查探一遍后说道：“这海底没有任何生灵。”
他看一眼素霓，给她传暗语：配合我说的话。
他继续对浅漓道：“其实在你被丢进北溟之前，这里也跟荒地差不多，生灵稀缺接近于无。”
“你所看见的欣欣向荣之景，也许只是龟婆婆怕你受不了环境凄苦，用法术幻化出来的。”
“你也知道龟婆婆年事已高，说不定你当年离开时她闭关渡劫并没成功，已经身陨道消，所以她幻化出来的海底也随之消失恢复原状。”
他没把话说得太满，只是推测认为龟婆婆已经死亡，但浅漓根本听不得半句，立刻厉声反驳，“你凭什么说龟婆婆已经死了，她绝对不会有事。”
她情绪越显激动，用灵力化出一柄长剑挥向慕枫，“你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慕枫：“……”
他本来想旁敲侧击，循序渐进做推测，最后将这件事推到夜长玦头上，但见浅漓如此激动，只好暂且作罢，打算等浅漓冷静下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