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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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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长玦见浅漓听完他与示白无异的解释却越发沉默冷淡,没有表现出半点欢喜愉悦。

    他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她追问,他不禁觉得她并非是不相信他说的话,而是对此不在意,无言以对干脆沉默。

    就好像她只是在听一些对她来说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值得让心境泛起涟漪。

    他倏地想起以前她很直白地说过不喜欢他、讨厌他,他的好心情瞬间消散干净。

    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顺着浅漓的心意不再跟她置气,让仙域宵小不敢再来她面前说三道四,魔族无法再控制威胁她,也许的确能让她开心解忧。

    但她的开心和是否会喜欢在意他,好像是两码事,换而言之,对于她来说这些麻烦大都是因为他而产生。

    她性子那么倔,怎么可能因为麻烦被解决就会对他这个罪魁祸首情愫泛滥。

    她甚至说过如果不是他近些年变得阴晴不定,他们能一直过得很安宁。

    还说如果他能做到跟她互不干涉,她就会很愿意继续在人前跟他演好相敬如宾,安分守己当好神君夫人。

    是否今日在魔族时她其实相信就算毁坏契约他也不会被天道诛灭,但还是表现得毅然决然要跟他同生共死,就是这些话最好的验证。

    即便不是如此,大概也只是因为这三千年她循规蹈矩恪守成规,以至于在她的认知中认定夫妻就该患难与共,而不是因为她对他本人有多在意。

    以前听着她说不喜欢他讨厌他,他生气愤怒过后没太当真,如今回想起来,这些话好似突然变成一株荆棘,在他心间肆虐。

    夜长玦看着又闭上双眼装睡的浅漓,再次意识到他从前的行为有多愚蠢。

    他在她面前毫不掩饰情绪,屡次三番因为她不懂他的深意,不会对他依赖而控制不住怒气。

    他以为这样能让她明白他的用意,进而软化他们之间的生疏增进感情,殊不知这一切得建立于‘她在意他’这个前提下,否则的确如她所说,只是在给她平添麻烦。

    他突然觉得她跟他提和离,好像并不全是因为被慕枫威胁逼迫,更多是由于他从前的恶劣行径,让她当时真的有要离开他的念头。

    意识到这个可能,夜长玦心间慌乱骤然汹涌,他绝不会允许她离开,即使天荒地老,他的阿漓也要永远陪在他身边。

    他立刻将浅漓从寒玉榻上拉起来拥入怀中,环着她纤细腰肢的手臂越收越紧,仿佛要将她与自己融为一体才能觉得安心。

    他过分用力的怀抱让浅漓很明显感受到他的不安,不禁万分诧异,担忧地问:“怎么了?”

    她小心翼翼的语调让夜长玦恍然清醒,最终还是决定不把自己的念头告诉她,不逼着她承诺说什么永远不会离开他之类的话。

    她如今刚脱离一点魔族强势的控制,他却又这般要求,大概只会让她觉得他近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掌控她,难免让她对他越发心生畏惧憎恶。

    往后千年万年朝朝暮暮的厮守,总会等到她爱上他,心甘情愿永远留在他身边的那天,何必急于一时。

    想通这些,夜长玦心间郁闷减轻许多,他收起所有情绪,放松手臂让浅漓重新躺下,扯出一抹平淡微笑,“没事,你继续睡。”

    他替她掖好被角,安抚似地轻揉揉她的发顶,而后起身大步走出卧房。

    浅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想都已经深更半夜他还要离开,难道这么快就忘记前几日才说过以后都会跟她住一起么?

    虽然她刚才不该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就态度冷淡,但承诺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他怎么能出尔反尔。

    浅漓没由来觉得委屈,又有些懊悔不该对他耍小性子。

    她突然觉得自己跟凡间帝王后宫的妃嫔们一样,永远不可能日夜得见自己的夫君,独守空房才是常态。

    从前她住在翠微宫,他不回来的时候也许都是在云屏峰,可现在他连云屏峰都不待,她实在忍不住开始猜测他不在她身边的那些夜晚都去了何处,是否像凡间帝王那般有其他佳人在侧?

    这个荒诞的念头让浅漓没法再安然入睡,她立刻拿出传音镜想给夜长玦传音。

    话到口边又纠结是直接问他去了何处,还是拐弯抹角找借口叫他回来。

    迟疑一刻钟时间也没法把传音发出去,反倒让她心生恼怒,越发觉得自己的行为像是帝王后宫的妃子在耍手段争宠,想让帝王来自己宫中一样。

    她于是怒气冲冲地将传音镜扔到一旁,挥手刮起一阵清风将屋内所有灯盏熄灭,强行闭眼入梦。

    然而夜长玦只是去书房将契约好生收起来,顺便倾听几个星官述职,等他转回卧房时浅漓早已经熟睡。

    他躺在她身侧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哪里知道她刚才百转千回的心路旅程,只当她是心中烦忧消散得以好眠。

    翌日清晨浅漓刚睁开惺忪睡眼,一张棱角分明的俊美侧颜就映入眼帘。

    她神识立刻变得清明,讶异夜长玦居然又转回来,倒怪她强行入梦,都没发觉他是何时睡在自己身侧。

    她想推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刚有动作却被他搂得更紧,头顶传来一道低沉嗓音,“再睡会。”

    浅漓倒不知道他竟还会赖床,可她想着昨晚入睡前的心境只觉郁闷哪还有睡意,便轻踢他一脚,“你何时转回来的?”

    夜长玦手指看似随意地在她腰窝处打转,语气竟有些幽怨,“我就去了趟书房而已,你倒是好睡,也不知道等我。”

    浅漓怕痒,便握住他作乱的手,语调带着阴阳怪气,“三千年时间,我醒来能看见身侧有人的次数都没能超过百次。”

    “尊上倒是狠心,想让我不眠不休,睁眼盼天明。”

    夜长玦:“……”心里的怨气立刻就变成内疚。

    他半玩笑似地说:“都学会翻旧账了,怎么就是记不住别再叫我尊上?还是在故意气我?”

    浅漓轻嗤,“尊上一生气,十天半月都不见人影,我哪敢惹,哪惹得起?”

    她越说越生气,干脆直接起身下塌,去卧房侧室梳洗。

    夜长玦也不拦她,他喜欢看她因为他而耍性子翻旧账的傲娇模样。

    她以前才不会关心他去了何处,为何总不回来,听到他抱怨说她不等他,她也只会真拿他当尊上,对他极为客套疏远地说以后不会了,哪会像现在这样故意阴阳怪气地反过来埋怨他。

    经过昨晚的思考,他倒是不会自作多情认为浅漓这样是因为在意他。

    只当是她昨夜的好心情一直延续至现在,难得有闲心与他怄气拌嘴。

    他心想这也算是好事一桩,如果她能一直觉得轻松愉悦,想必就不会再有要离开他的念头。

    他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她转回来,便也起床去侧室,见她正坐在妆镜前跟自己的发丝较劲,他快步上前问道:“不喜欢这里的仙侍吗?”

    浅漓轻瞥他一眼,“今日不想出门,还不想簪发。”

    夜长玦夺过她手中木梳替她梳头,三两下就用彩绸给她束个高马尾,顺手给她画好眉,笑道:“不想就不簪。”

    他也不唤仙侍服侍,径自梳洗更衣后从衣橱里拿出一套跟他身上的月白色衣袍相配的淡蓝色罗衫递给浅漓。

    浅漓乐得被他侍候,懒洋洋地闭眼张开双臂,摆明了不想自己穿衣。

    夜长玦却也惯着她,给她换好衣裙,笑意渐浓,“越发娇气了。”

    浅漓再次觉得他给自己梳头画眉和穿衣裙的动作实在太过熟练流畅,她自己或者仙侍给她梳妆的时候也不见得比他快。

    即便他很厉害,替女子梳妆这种事情总不可能天生就会吧?

    她心情渐渐烦闷,再次阴阳怪气,“尊上手法很熟练嘛,拜师何处,不如替我引荐引荐。”

    夜长玦听见她叫尊上就头疼,心想着今日非得让她把这个称谓给改掉才行。

    他将她腰间环绦系正后就势将她圈在怀中,解释道:“如此简单的事情,随便看几眼就会了,还需要学么?别胡思乱想。”

    他将下颌枕在她肩上,闷声道:“阿漓,别再叫我尊上,好么?”

    他的语调亲昵带着点乞求,浅漓从来没见过这样柔软的他,禁不住怦然心动。

    她告诫自己在搞清楚真相之前绝不能沦陷,便很快平复情绪,装作怕痒推开他的脑袋,笑意盈盈地道:“不好,得看心情。”

    夜长玦眉头紧锁,轻叹口气,“也罢,阿漓如今长大学会记仇了,不翻旧账就已难得,哪还愿意叫我夫君。”

    浅漓越发笑得肆意,点头附和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她看不得他皱眉,便抬手将其抚平,借着玩笑问真话,“你今日撞邪了吗,怎么如此反常?倒真像个夫君样了。”

    夜长玦顺着她的话耍赖,“大概是撞邪了,听不见我的阿漓唤我夫君没法正常。”

    我的阿漓……

    浅漓觉得这四个字比任何情话都好听,她此刻很希望一切都只是她胡思乱想,她真的只是他的阿漓,独一无二,不是任何人的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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