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对于浅漓说要去凡间这个要求，妖姬觉着为难，她为了躲避两个玄魔纠缠，法力已经损耗过半。
法力还未恢复就去凡间，势必会泄露妖气被妖族发现，她可不觉得浅漓会为了她与妖族为敌。
但不去的话她又担心浅漓立刻翻脸，干脆跟浅漓实话实说。
浅漓对此倒不甚在意，神识探查乾坤袋拿出数十粒丹药塞给妖姬，“这些丹药你自己挑着吃，明日辰时出发，可以么？”
虽然她修为不高，但魔族给她的丹药法宝并不少。
去仙域后天帝跟凤卿也经常给她送，夜长玦也是隔三差五就吩咐仙侍强制性丢一堆天材地宝在她的乾坤袋里，她的乾坤袋都快塞满了。
眼下她有意收买妖姬，给她些丹药不过是小事一桩。
而妖姬满眼震惊看着手中几乎都是高阶品质的丹药，内心激动得说不出话。
高阶品质的丹药一颗就可以辅助她修为暴涨一阶，浅漓竟随手就给她数十粒。
她万万没想到传闻中的傀儡魔族公主竟如此财大气粗。
拒绝的话她根本说不出口，赶紧躬身答谢，“多谢公主，明日辰时我便带您去凡间。”
浅漓轻嗯一声，挥手示意她退下。
妖姬还没有乾坤袋这种高级法宝，将丹药装进容量极少的储物戒指里后快速回到自己居住的屋子。
她挑选出一颗最合适目前服用的丹药，刚准备吃下恢复法力，赫然发现眼前掠过一道黑影，不过眨眼间她手中丹药就到了黑影手上。
她心下大骇，正欲发怒却见来人是魔君慕枫，她的怒气立刻转为忌惮，满脸戒备盯着他。
慕枫两根手指夹捏着丹药，笑问道：“这丹药是公主给你的？”
尽管他的笑容称得上和善，但妖姬早听说过他的毒辣手段，只觉得他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赶紧点头承认。
慕枫随意将丹药扔还给她，又问：“平白无故她给你丹药做什么？”
不等妖姬开口他又强调，“本君不喜欢听假话跟废话。”
妖姬手忙脚乱接过他扔来的丹药放进袖中，尽量长话短说，将她跟浅漓的对话以及浅漓要去凡间的要求全盘托出。
她在浅漓面前还敢硬气争论几句，在这位魔君面前却是半点心眼都不敢耍。
她丝毫不怀疑若是她说半句假话，本就打算杀她的魔君下一瞬就会让她魂飞魄散。
她见慕枫听完她的话笑容消失，好似并不满意她的回答，急忙保证道：“小妖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魔君。”
原本慕枫打算听完她的话就将她化为灰烬，一个轻易就背叛出卖别人的小妖留之无用。
但在听到她说浅漓想去凡间，他又改变主意，暂且饶她一命，吩咐道：“既然公主想去凡间走走，那你便带她去。”
若是不看看凡间的恩爱相守做对比，怎么能意识到自己跟幸福毫不沾边呢。
妖姬闻言紧悬着的心得以落地，赶紧答应下来。
翌日辰时浅漓准时出现在妖姬面前，越过结界到凡间后她便任由妖姬带路。
两人在一座不算繁华的小城落地，进城前浅漓还是使用隐身术，她只想观察凡人如何相处而已，并不想招惹任何麻烦。
妖姬见状也就当她不存在，天黑后进小城径直往城南方向走到一处僻静的三进宅院门口才停下，化作一个中年妇人现身后直接推开漆黑木门进院。
凡间正值隆冬，大雪纷飞满地银白，她身上的枣红色襦裙在这片天地间显得格外惹眼。
因而尽管已是黑夜，廊下坐着的青衣男子仍旧一眼便瞧见她，立刻激动得向她飞奔过来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娘子，你终于回来了。”
妖姬也热切回应他的拥抱，哽咽泣泪，“嗯，让相公担忧了。”
久别重逢的感人画面，跟着妖姬进院的浅漓却不受触动，她传暗语询问妖姬，“你们多久未见了？”
妖姬也传暗语回她，“我去魔族有六日，这人间已是六年了。”
才六年未见，就会这般欣喜激动么？
浅漓回想她跟夜长玦最长的一次分离，好像是他要闭关，他们整整两百年未见。
她记得当时他出关回到翠微宫，他们甚至都不曾寒暄任何，仿佛昨日才见过般寻常言语。
他在翠微停留不到三个时辰便去了云屏峰，而当时的她对此也毫不在意。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久别重逢，竟也能成为一种惊喜。
她心想如果现在让她突然看见龟婆婆，那的确是天大惊喜，她必定也会像妖姬的相公这般激动。
她跟着妖姬及其凡人相公走进屋，屋内布局很风雅，一尘不染收拾得很干净，显然有人一直精心维持。
妖姬相公拉着妖姬坐到烧得红旺的暖炉前坐下，又塞给她一个汤婆子，再倒给她一碗热茶亲自喂她，“娘子快喝下驱驱寒气。”
妖姬碍于浅漓在旁边，有些难为情，赶忙伸手接过茶碗，脸上幸福洋溢，“相公别担心，我不冷。”
她饮尽热茶，瞧着面前男子鬓角已生白发，眉眼间也爬上皱纹，不禁心酸得红了眼眶，“相公在家受苦了。”
男子赶忙抬手拂去她的泪珠，“一点也不苦，我知道娘子无论走多久都会回来，一年等不到我就再等一年，这不是终于等到娘子回来了么？”
“傻子。”妖姬破涕为笑，握住他的手掌保证道：“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那男子听到这话竟立刻激动得将她抱起来，如孩童得到最喜爱的糖果一般兴奋到原地转圈。
这一幕看得浅漓眉头紧锁，她不理解，一点也不理解这凡人竟能激动成这样。
眼见那男子抱着妖姬走向床榻，她自然明白非礼勿视的道理，快步出屋离开这座宅院，招来一朵乌云卧在云端，静静观赏凡间万家灯火下的雪景。
刚才那一幕让她再次想起之前叫夜长玦夫君时他的淡然。
她心里渐渐空落起来，翻出被她丢在乾坤袋最角落处，本打算离开凡间前不再拿出来的传音镜，毫不意外夜长玦仍旧没有回音。
她对他来说完全可有可无吧，不在意她去了何处，不在意与她多久未联系。
她觉得夜长玦永远不可能会因为她长时间没回家就坐在门口翘首以盼望眼欲穿。
更不可能因为她说再也不离开他就激动到情绪失控。
她想起妖姬说过的爱是可以感受得到，她的相公很在意她。
是否在妖姬眼中，今夜她相公这些行为便是可以让她感受到爱的表现。
而对于浅漓自己，确定夜长玦绝不会做出这些行为，是否也可以说明他并不爱她。
这个结论浅漓并不觉得太难以接受，毕竟细想夜长玦对她的种种，无论如何都称不上爱这个沉重的字眼，她早就不抱期望。
她忽然就觉得这趟凡尘来得很没意义，倒让她徒增烦恼，想起夜长玦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显得越发在意他一样。
等到次日天光大亮，她便回到妖姬住处，想跟她说自己要回魔族。
她在院中等了许久才等到妖姬跟她相公相拥着出屋，那男子手臂环在妖姬肩上满眼眷恋，“娘子，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
浅漓看了眼庭院里正在清扫积雪的两个小厮，不禁再次蹙起眉，这种话声音说得这么大，这是能给旁人听的么。
别说是大庭广众之下，就算是床笫之间，夜长玦都绝不可能对她说出很想她这种话，还说得如此随意自然。
浅漓传密语给妖姬示意她找个无人处，她有话要跟她说。
妖姬收到密语后立刻撒娇让身边男子去给她亲自下厨做早膳，说她想喝银耳羹。
男子愉快答应，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后才离开。
浅漓的眉头就没法舒展开，赶紧快速制止自己又想拿夜长玦做比较的念头，她自己都不可能做得到跟夜长玦撒娇，绝对不可能。
不过这个想法让她换了个角度看问题，心想她是否对夜长玦要求太高了些，毕竟好像自己从前也没对他有多在意。
总不能因为她开始在意他，就必须要求他也立刻同样在意她。
这么想来，她心里好受许多，等妖姬到她跟前她也能露出笑容问道：“你跟这个凡人倒是感情深厚，他对你一直如此么？”
妖姬面露羞涩，“也许是前世有缘，他说见我第一面时就想娶我，而后对我千般喜欢万般纵容，我这才会冒着违背天道的危险与他相恋。”
浅漓刚挂起微笑的小脸立刻垮下来，她来凡间干什么？专门给自己添堵的？
妖姬见她突然变脸，心中升起惶恐，小心翼翼问道：“公主，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浅漓摇摇头，收整情绪道：“我要回魔族去了，这几日你找机会劝说这个凡人放弃俗世去魔族修行。”
“到时候我会给你能让他修行的丹药，让他脱离凡人身份延寿三百年。”
妖姬听完激动跪地给她叩首，“公主大恩，小妖没齿难忘，日后如有用得着小妖的地方，公主尽管开口，小妖定当万死不辞。”
“呵呵，是么？”
浅漓尚未言语，一道饱含轻蔑的清朗笑声便立刻响起，随后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对着妖姬一挥手，她脖颈间就出现一圈黑雾，勒得她难以呼吸。
妖姬没想到慕枫会跟着来凡间，赶紧满眼惊恐看着浅漓求救，艰难吐字，“公主救我。”
浅漓施法打散桎梏在她脖间的黑雾，转眸看向身侧的男子，冷声道：“魔君想干什么？”
慕枫上下打量她一眼，笑容显得很无奈，反问道：“你可知这妖姬转脸就把你出卖了，你还想救她？”
妖姬想解释，但被他一记眼刀吓得再说不出话，只敢对着浅漓剧烈摇头。
浅漓当然猜得到慕枫话里的意思，不过她不在意。
他想让她对妖姬翻脸，她偏不如他的意，直接道：“既然是叛徒，那魔君可得将她带回魔族，好生帮我看住她，等我想出个惩罚她的好法子为止。”
“记住，在此之前她有任何差池，我唯你是问。”
慕枫显然没料到她这么说，眸中堆起玩味的笑，短时间内第二次瞧见小公主对他大胆露出爪子，实在有趣。
他似乎很恭敬似地微微颔首，“公主放心，臣定当依言照办。”
浅漓才不信他会真的听令于自己，但从前她跟他好好说话，他也要跟她唱反调，还不如破罐破摔，怎么开心怎么来。
她看他不爽已经很久了，他要是敢阳奉阴违，她就敢借此在魔族大闹一场。
让他们跟自己都看看，积怨已久的傀儡爆发起来，能不能让魔族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