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春鞋材
周六一早，余棠允赖完床后就翻出手机来看。
消息栏显示昨晚有几条信息未读。
余棠允揉了揉眼，点了进去。
最上面是陈茴发的信息。
【陈茴:棠允!我明天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去云芦了。】
余棠允回了个好便退出了对话框。
消息栏最底下是一个添加好友的申请。
余棠允点了进去，看见验证消息上的一行字。
我是钟鸿霖，有急事。
钟鸿霖？
余棠允不认识这人，但看见“急事”二字她还是通过了。
【余棠允:什么事？】
对方像是正在看手机，回复得很快。
【钟鸿霖:是我是我。】
【余棠允:你谁啊？】
【钟鸿霖:就那个，考试的时候把你害了的那个帅哥。】
……
……
余棠允语塞。
【余棠允:你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钟鸿霖:呃……找别人要的。】
【钟鸿霖:那个，我就是想请你吃个饭，行不？】
余棠允想起自己今天要干的大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余棠允:不用，我有事。】
【钟鸿霖:啥事啊，这么急么？】
【钟鸿霖:对了，你家住哪啊？】
又过了两秒。
【钟鸿霖:还有一件事要冒昧问一下……】
【余棠允:别问了，已经够冒昧了……】
钟鸿霖看着对话框里的消息，从沙发上猛地弹坐了起来。
他盯了十几秒，笑得捧腹。
他又看了几秒自己打字框还没发出去的一行字——
你有男朋友吗……
没过多久，他一个个删除。后槽牙不爽地咬了咬，笑骂了几句脏话。
余棠允在路边买了一屉小笼包和一杯豆浆就走去了公交站。
她想去余凡以前工作的工厂看看有没有何大庆的消息。
上了公交后，余棠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今天西芒的温度没有昨天的低，余棠允只套了件棉服就出门了。
棉服的雾霾蓝让整个人看起来很清新，她今天扎起了一个低马尾，额头边露出毛茸茸的发丝。
余棠允咬着豆浆吸管，心思还在何大庆身上。
今天要实践起来倒是不像昨晚那般一腔热血，多了几丝恐慌。
公交车缓缓走着，比不过周边飞驰的小汽车，落在后头慢悠悠地摇着。
余棠允听见马路上有欢笑声，她下意识朝那边望去。
几辆拉风的摩托车穿梭在油柏路上，伴随着少年们的嬉笑。最前头的那人没戴头盔，余棠允看清了他的脸。
李佩泽。
少年不羁的发丝在风中摇曳，带着这个年纪本该就有的青春活力。
余棠允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
公交车像头老牛，轰隆隆又慢悠悠的，在马路上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余棠允下了公交车跟着导航走了几分钟后就到了一片工业区。
这块地界布满了厂房，此刻马路上没有过往的车辆，荒芜中轰隆的机械声像是一声声呜咽。
余棠允边走边看，这里的厂房太多了，她知道余凡以前在这地方工作，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工厂。
余棠允没走多久感到喉咙发干，她走进一家超市。
超市空间很小，货物很多很杂。
余棠允拿了瓶水去结账。
收银员是个大妈，朝余棠允笑了笑。
“2块。”
余棠允点点头，扫码付了钱。
刚想踏出门，似乎想到什么，她转头，“阿姨，您好，”她扯谎，“我爸在这附近工作，但我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厂。您认识何大庆的厂子吗？”
大妈很热情地站起身，“何大庆啊，他厂就是那个，”大妈走了出来，“就前面那个厂就是他的勒!”
余棠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低围墙上有一块铁牌子——
庆春鞋材。
余棠允朝大妈道了谢后，朝那块铁牌子走去，几乎是同一时间，天空忽地暗沉了。
厂子相比于周围其他厂子不算大，厂门口摆了两颗芦荟，叶端尖锐，边缘呈锯齿状。
余棠允走近，看到铁门上贴了一张红纸，是厂家的联系方式。
纸面上只有两个人名和两串电话号码。
余棠允视线定在何大庆那一行，拿起相机拍了下来。
下一秒她听见厂房里面有人出来的动静。
“老总啊，我们的货你还信不过么？”
“我肯定是信得过啊，这么多年交情!”
余棠允下意识转身往马路边上走，天空忽地闪了两下，接着下起了稀稀落落的雨。
余棠允挨着屋檐走，早上出门的时候天很晴，她没带伞。
她磕磕绊绊地躲雨，衣服淋湿了大半，浅蓝的棉服有几处变深了。
天空越来越暗，气压变低，马路上有几辆电动车驰过。
余棠允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接近12点。
这厂房这么多，附近肯定有餐馆。
她沿着房子的边缘走了会，果然看见了一块小吃街。
余棠允拐近一个本地的菜馆。
街上的小摊贩都收摊了，小吃街看起来有些冷清。
这家菜馆共两层楼，一楼只有一桌有顾客。
余棠允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有个服务员小跑了过来，“您好，您看看要点些什么？”
余棠允视线落在眼前的菜单上，又瞥了眼价格。
“我先看看，看好了再喊你。”
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女生，她含笑点点头就走开了。
余棠允只想躲雨，并不打算吃饭，只不过这会来了不吃倒是很尴尬。
她看着菜单心里默默盘算价格时听见门口传来动静。
她视线朝那看去。
三四个人走了进来，看起来和自己是同龄人，他们稀稀落落地取下头盔。
接着余棠允听见外边又传来几句哄笑声，有男声有女声。
最先踏进门的男生个子很高。余棠允看见他娴熟地取下头盔，随后他撩了把头发，露出部分白皙的额头。
魏子旭。
余棠允意外地扬了扬眉。
接着她看见后面进来的李佩泽和梁婉韵，其他几人她不认识。
他们总共八个人，三个女生，五个男生。
余棠允想起今早坐在公交上看见的一群摩托车幻影。
“这天变得真快，我服了。”李佩泽甩了甩头发。
“哎呀，我都说了明天来，你们非要今天!”站在一旁的女生有些生气。
“大小姐，来都来了就别抱怨啦。”前面的男生嬉皮笑脸地转头。
“是啊!”李佩泽搭上魏子旭的肩膀，“这不怕你淋湿，我们阿旭还搭上了一件衣服。”
说完周边都哄笑了起来，给清冷的餐馆添了几分热闹。
余棠允下意识看了眼那个女生，她衣服外面搭了一件宽松的棒球服，很不合身，直接遮住了大片腿。
女生此刻有些害羞地捂了捂嘴，仰头看向魏子旭，“阿旭，你冷不冷？”
魏子旭收回看手机的眼，淡淡地回:“你穿着吧。”
说完他朝内走去，看样子是要去点菜。
余棠允看见他身上只有一件杏色的针织衫，他似乎不怕冻似的，还将袖子往上揽了点。
余棠允又看见梁婉韵走向那个女生，挽起她的手，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随后那女生的樱桃小嘴开心地弯了弯。
她收回眼，继续看着菜单。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周围稀稀落落的走动声。
再过了会儿，她只能听见外面的雨声。
“你也在这？”
闻言，余棠允抬眸。
魏子旭站在她不远处，手里揽了几瓶矿泉水，身边站着梁婉韵。
余棠允点点头，“真巧。”
梁婉韵走近她，朝余棠允打招呼，“诶，你是魏子旭的同桌吧，”她笑了笑，“我上次看过你。”
余棠允挺意外的，她居然还记得自己。
她礼貌笑着点点头。
“你一个人吗？”梁婉韵看了眼她空空如也的餐桌。
余棠允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有些尴尬，“嗯，想来这边看看，结果下了这么大的雨。”
魏子旭看了眼她大片被淋湿的衣服。
“你点菜了吗？”魏子旭淡淡开口。
余棠允摇了摇头。
梁婉韵挽起余棠允的手，“那正好，我们在楼上吃饭，你和我们一起吧！”
余棠允被梁婉韵拉起身，错开视线看了眼魏子旭。
他正好在看着她，“你要喝什么？”
余棠允有些不知所措了，感觉这样不太好。
“还是算了吧。”
“没事的呀，一起吃吧。”梁婉韵声音温温柔柔的，余棠允觉得自己的耳朵要怀孕了。
梁婉韵拉着她的手往楼上走，余棠允转头看了眼魏子旭，看见他又拿了瓶矿泉水。
楼上的餐桌比楼下新很多，也有几桌顾客，比楼下热闹多了。
梁婉韵带着余棠允进了包厢。一股暖气扑面而来，烘得余棠允心暖暖的。
梁婉韵朝正在说笑的人群说，“在楼下碰见阿旭的同班同学啦。”
话音刚落，一群人都朝余棠允打了个招呼，有两个男生还笑嘻嘻地让她坐他们旁边。
李佩泽扣开啤酒盖，朝余棠允看了眼。
余棠允脑海里闪过他在教室窗边和魏子旭说话，还有在校门口撞到她的场景。
从他刚刚的眼神中，余棠允能看出他不记得她。
余棠允和梁婉韵坐在一块，梁婉韵另一边是穿魏子旭外套的那个女生。
余棠允一坐下，那个女生就朝她说话，“美女，你和阿旭同班呀？”
余棠允点点头，“是的。”
那女生来劲了，挨着梁婉韵的肩膀朝她说话，“那你知道阿旭在学校和哪个女生走的近吗？”
闻言，余棠允沉思了一会。
她大部分时候看见魏子旭他都是独来独往，有时候也会看见邹鹏和可茗走他旁边。
虽然可茗的心思很明显，但魏子旭的态度倒一直都很冷淡，应该也不算走的近。
她如实回答，“我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走的近。”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眼前落下一瓶水，魏子旭拉开她旁边的凳子懒懒地坐了下来。
一坐下，他另一边的李佩泽就笑着给他看手机屏幕。
下一秒，魏子旭也跟着笑。
“笑什么呢？给我也看看。”
余棠允看见李佩泽把手机递给那个女生。
随后那个女生也捧腹笑了起来。
余棠允认真看了她几眼。
她长得不算明艳，没有梁婉韵好看，但她化着淡妆，修饰了一下脸蛋，模样仍然吸睛。
李佩泽收住笑，“行了付浅雯，再笑就要岔气了。”
付浅雯。
余棠允觉得自己记人名字还挺厉害的。
余棠允视线落在桌上的水上，她拧开瓶盖，瞥过脑袋看魏子旭，“谢谢。”
魏子旭抬眼看她，缱绻的眼神里带着淡淡困意。
他视线又落在她淋湿的衣服上。
“不用谢。”
余棠允这餐饭吃得很开心。
饭桌上总有人说笑，梁婉韵也很热情，怕她尴尬总会和她聊天。
饭桌上有个特别活跃的男生，他的发色不同于其他人，是很好看的灰金色。
发丝保养的很好，坐在人群中很耀眼。
“对了，阿旭的同学叫什么名，认识一下。”灰金色头发的男生调皮地看向余棠允。
少女气质清清冷冷，笑起来又温温和和，眉眼干净得像被雨水冲刷过的花朵。
闻言，余棠允心里一疙瘩，到了自我介绍环节了……
她刚想开口，就听见魏子旭低哑的嗓音。
“余棠允。”
他顿了下，“棠棣之花的棠，允许的允。”
余棠允一愣。
这才想起有一次课间在走廊上，魏子旭也问过她的名字，当时她便是这么回答的。
只是没想到，他当时漫不经心听着的事居然还记得。
余棠允佩服地看了一眼魏子旭，学神的脑子真好使啊。
何闫“哦”了声，“这名字很好听啊。”说完，他朝余棠允笑。
余棠允也礼貌回笑。
上次魏子旭好像也这么说过。
余棠允坐公交回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大地被冲刷得湿漉漉的，走两步就能听见雨水和鞋底相碰的声音。
公交车这会没多少人，余棠允坐在前面，眼神呆呆地看着公交车的挡风玻璃。
车子经过一个个路标。
大部分地方她都听过，也去过不少。
车子快要到前面的车站停车了，余棠允又抬眸看了眼不远处路标。
蓝色的长方形牌板上标了一个直行的标志，再往上是两个地名。
云芦。
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