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捉虫）
“我去过了。”到家后魏昭给洛菌发了一条微信。
那边很快回复了，“怎么样，俞泽怎么样！”
“没仔细看，煤球快死了。”
微信另一端，洛菌看到魏昭说没仔细看的消息后，有些郁闷，敷衍了一句，“烧了吧，”随后又补了一句，“后天要来上班。”
“不是还有2天假？”
“有特大急事！！！”后面还跟着发了几个“焦头烂鹅”的表情。
“我知道了。”
第二日，魏昭还没醒，门铃先响了，门外不是外卖也不是物业更不是楼下烦人的老太婆。
一名身穿西服年轻的女人礼貌朝魏昭笑了笑：“是魏昭，魏小姐吧，我叫彭鱼，是专门处理宠物尸体的机构。”说着像是怕魏昭不信，还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她。
魏昭瞥了两眼，名片上的信息很简单，彭鱼，联系方式，以及业务范围：遗体美容、遗体存放、告别、代理墓地、骨灰盒、火化等。专业为您服务，让您放心。
魏昭目光停留在业务范围的几秒被彭鱼捕捉到:“魏小姐，您可以考虑一下。”说着便将名片塞入她手中："我们可以为您的爱宠定制专门的骨灰盒和墓地，火化之后的骨灰如果您想留作纪念，我们也可以为您设计专门的储存容器，美观实用。"
“火化，骨灰装起来要纪念，明天来。”魏昭简单交代了自己的要求。
彭鱼克制住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地说：“好的，明天我会准时上门。”
魏昭回到屋内，早晨她醒来的时候，煤球的身体已经僵硬，它蜷缩在床头一动不动。
魏昭找了一个铁桶又找了些易燃物，将东西全部拿到了卫生间，小心地把煤球放到了里面。
昨晚的事情让魏昭意识到，煤球太特别了，如果这个样子送去火葬场，会引来很多麻烦。
火烧了很久，火舌一点点吞噬了煤球，热气扑面而来，空间里弥漫着一股糊肉的臭味，烟雾顺着换气扇和窗户离开。魏昭一直紧紧盯着火光直到火熄灭，那里只剩下一团黢黑的东西，宛如它出生时一样。
彭鱼再次来到魏昭家门前时，不等她敲门，门已经被打开了，魏昭提着一个铁桶递给她，一股糊味扑面而来。
彭鱼眉头紧皱：“这是什么？”
“煤球。”
彭鱼看了一眼桶里，只有一坨黏在一起分不清是什么的黑黢黢的玩意，有些不可置信：“你的猫？”
魏昭说：“今天就可以火化。”
彭鱼在心里先将乔恩山骂了一遍，又把魏昭骂了一遍，耍她是吧，骂归骂，是不是新物种都需要带回去。
彭鱼挤出微笑：“是这样的，魏小姐现在是我们家周年庆，您被我们抽到免单，所以这单给您免费了，还希望您多帮我们介绍些顾客。”
魏昭一向秉承着无功不受禄的原则，听彭鱼如此说，沉默了一会：“楼下的狗你明天可以来收尸。”
“什么？”彭鱼一脸懵，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魏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朋友需要我们，你帮忙推荐一下。”见魏昭又陷入沉思，彭鱼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便赶紧说：“魏小姐我先走了，过阵子会把东西邮寄给您。”说完彭鱼就溜。
魏昭想说，她没有朋友养宠物，所以还是付钱好了，但是彭鱼已经走了。
彭鱼提着煤球下楼，有人上来接过铁桶，瞅了一眼不太相信地问：“鱼姐，这个就是新物种？”
彭鱼嫌弃地摆摆手：“最好是。”不然把乔恩山头拧下来，浪费她这么多心思，都是乔恩山说什么魏昭是危险分子，硬的打不过，软的也不行，所以想了这么个法子。
乔恩山接到彭鱼电话时，难以抑制住喜悦:“拿到了么？”
彭鱼冷哼一声：“乔恩山，你最好祈祷煤炭能复苏。”
“什么？”乔恩山不明所以。
彭鱼一脸不悦，不想多跟他说一句，把手机递给了旁边的跟班。
旁边的人接过来说：“乔哥，新物种被烧了，只剩下一坨黑不溜秋的玩意。”还不如一开始直接抢过来。
“什么！”乔恩山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电话那边继续说：“我们一会回去，你准备一下。”
挂了电话后，乔恩山神色忐忑，怎么就被烧了，才过了一天而已，但还是快步朝实验室方向走去。
彭鱼带着煤球尸体回来的时候，乔恩山已经将解剖工具准备好了，他小心翼翼把烧得干巴巴的煤球放到操作台上。整个尸体蜷缩成一团，四肢都粘在身体上，根本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经过几个小时的拆分后，才能看到一点点可能有多条尾巴的迹象，被烧得几乎无法取出一块能够化验的组织。
乔恩山眉头拧在一起，这是他没想到的变故，如果魏昭没有说谎，这个东西是从封锁区捡的，可能是收到了病毒的影响，那他也可以去碰碰运气，也许会遇到不一样的东西。
彭鱼坐在一旁的桌子上，见他半晌都不说话用脚尖踢了踢乔恩山后背：“怎么说？”
“我要去封锁区！”
“什么？”彭鱼虽然看不上乔恩山，但好歹同事一场宽慰道：“这点事不至于去死。”
乔恩山困惑看着她：“我去调查新物种出现的原因。”
彭鱼听后立刻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它来自封锁区？”
“还不确定。”
那个地方根本不可能有活物，彭鱼怀疑这是乔恩山自导自演的一出发现新物种的闹剧，所有的一切只有他拍的一张照片，彭鱼瞥了一眼工作台上的玩意，说不定是和魏昭串通好的。
她原就对乔恩山不太看好，但是耐不住领导施压才同意让他加入跟自己一组，彭鱼拍了拍他的肩：“我看你还是先准备明天的新品发布会吧。”
乔恩山以为彭鱼是在关心他，信心满满地说：“放心吧，都准备好了。”
“这就是你说的特大急事？”魏昭望着被人海包围住的巨型多棱锥形建筑，外部有一个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面滚动着几个红色大字，欢迎来到新世界，然后是一个短发少女出现，再看看四周举着各种红黄蓝绿灯牌的热情人群，魏昭转身就想走：“我回去了。”
红发女人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幽幽地说：“别想偷偷溜，不然你下个月的蛋糕全部没有，我保证哦。”不等魏昭反应，女人拉着她就往建筑中心走去：“来看大明星当然是特大急事啊。”
“洛菌，如果是工作，”魏昭话没说完，洛菌转身神秘一笑：“就是工作！”
“来看表演？”
“bingo！”
两人来到入场口，门口检票的是最新仿真机器人，魏昭看了它一眼，虽然它的行为举止都像极了人类，但它的脸上有很明显的机械痕迹。仿生人扫描了两人身份卡后恭敬地说：“欢迎两位来到美丽新世界，请尽快入场，展会马上开始。”
魏昭跟着洛菌穿过全是广告的全息装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会场，会场的中间有一个舞台，座位是围着舞台呈现一个弧形，许多人都已经入座了。因为整个建筑外部都是透明的玻璃，此时外面的阳光正好洒落在会场内，而这里面的地板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质制成，反射着宛如阳光照在湖面上的鳞光，闪得眼睛都睁不开。
“欢迎大家来参加未来科技的新品发布会。”主持人热情地走上舞台，洛菌拉着魏昭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
“首先我想请各位帮我区分一下这两只宠物有什么不同，如果能够给出正确的答案，将获得一次我4们新产品的体验券，当然新产品是什么，我先卖个关子。”主持人说完两位穿着旗袍的司仪一人抱了一只白色的小狗走上舞台。
有些观众自告奋勇走了上去，第一波人只是简单的检查了外貌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之处，主持人神秘一笑，“只是这样简单看看是看不出差异的，请大家务必仔细检查。”
第二波上去的对着两只狗各种检查，有的还专门测试了一下狗蛋的大小，还有一些对比了牙齿，就差把狗剖腹了。
一番折腾之后，有人说，“你在耍我们吧，如果它们只是毛发的数量不一样，也会被你们说是不同吧！”
洛菌用胳膊肘捅了捅魏昭，“你要不要去试试？”
“没兴趣。”
“这位观众说得对，除了毛发的数量，它们两没有任何区别。”主持人整了整衣领，郑重又悲伤地说：“我们都知道宠物的寿命永远无法与人类比拟，当您送走爱宠的时候一定无比心痛，也一定发出过疑问，为何如此可爱的生物不能够陪伴自己终老，它们的寿命为何如露珠一般短暂啊。”主持人张开双手抒发着他朴质的感受。
主持人突然加重音量：“我们未来生物科技推出的新产品可以实现您的梦想，精准复刻您将要死去的爱宠。”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各位，各位，请安静，这左边就是我们复刻出的宝贝，各位刚在都已经都检查过了。”
舞台下的观众发出一阵惊叹，主持人看着人们的反应非常满意，他又慢悠悠地说：“接下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该技术发明人乔恩山，乔先生，让他为我们讲几句。”
魏昭看着乔恩山，她在宠物店遇到的男人，虽然这种“巧合”她在工作时遇到过很多次，但是这次她不知道去宠物医院是巧合还是洛菌的设计，她歪头盯着洛菌。
洛菌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查看聊天记录，根本没注意魏昭。
“谢谢各位的到来，我知道任何新技术的出现都会伴随着质疑，我并不排斥，反而特别希望各位能够提出质疑。我实验的初衷是为了拯救那些被病痛折磨的生命，在长久的实验中我意识到，只是创造一个器官并不能真正的解救我们，所以我想替大家留住那些脆弱易逝的情感。”乔恩山说完悲伤地看着观众，“当我接到梁小姐的委托时更加加剧了我对延续生命的热情与执念，今天各位看到这两只宠物，原身其实因为意外已经去世了，我们提取了一些组织重新培育出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当然你们肯定会害怕如果这只也死去了怎么办，这点完全不用担心，我们的2号就是在1号复制品之上的再复制，谢谢。”
“好的，”主持人此时神秘兮兮地说：“让我们谢谢乔先生的感人发言，各位一定很想见一见这位原主人吧，请以热烈的掌声欢迎！”
周围突然响起凶猛地呐喊和掌声。
“梁梦！梁梦！梁梦！”
“梦梦什么时候举办演唱会啊！”
呐喊声以及人群的移动吵得魏昭心烦，她摁着太阳穴看着舞台上的人。
“谢谢大家来这里参加未来生物科技的新品发布会，是我拜托乔先生的，当我失去小白的时候，我真的无法接受，现在我拥有两只一模一样的小白了，你们也可以，延续爱。”梁梦的声音很空灵而且甜甜的，像是冰淇凌一样，黑色短发齐刘海衬着她精致的脸，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温柔：“一首《答舞》献给各位，这是诗人杨牧的一首诗，希望大家喜欢。”
整个会场突然暗了下来，随着空灵的音乐响起，一束柔光打在梁梦身上。
“我们谈论着夏天和秋风的方向，阳光明亮。
在荷叶的这一边
一起观察飞鸟如何停止在花上。
这一生久远又长这一生，
你刚刚开始察觉到。”
梁梦的歌声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让人不知不觉就陷入其中，魏昭望着舞台上的人，她感觉整个空间里似乎只剩下她和她。
“这一生久远又长这一生
你已经完全察觉到
明天是一种微微的飘摇，明天是
一种发生，开始，结束，永远。”
“怎么样，好听吧。”洛菌双手环抱得意地说：“对了，你那只猫不是死了，要不要试试他们的新技术。”洛菌知道魏昭养猫的时候确实吃惊了好几天，原本以为只是她随便说说，但是前阵子突然让她推荐宠物医院，洛菌这才相信这家伙真的养了猫。真不可思议。
“不用了。”
洛菌瞧了眼舞台随口说：“不知道他们那技术能不能复制器官。”魏昭猜她在为半年前接的单子发愁，再没有匹配的器官，恐怕要赔高额违约金了。
整个会场突然又亮了起来，“好的，让我们再次感谢梁梦小姐带来的无与伦比的视听盛宴，今日我们现场只放出十个名额，先到先得。”主持人说完，周围的人群都涌了上去，魏昭和洛菌在人群一移动的时候退出了会场，舞台下瞬间冷清，只剩下一个人。
乔恩山一眼看见台下的俞泽，走过去，有些得意：“我还以为某人看不上这小场面。”
俞泽没说话，将手机递给乔恩山，手机上正在视频，乔恩山看见陆怡朝他挥了挥手：“小山啊！”
乔恩山接过手机：“陆姨好，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挺好的，今天可是你的重要日子，阿姨去不了，就让俞泽给我现场直播了。”
两人的母亲是姐妹，所以俞泽与乔恩山之间有着比普通人更难脱离的亲情羁绊，乔恩山一直想要压俞泽一头，但是这么多年的攀比，让他知道不能跟天赋硬刚。于是这几年他都选择曲线政策，和俞泽合作，一起完成了大学的毕业论文，这次的新产品雏形便是他们当年的研究。
挂了电话后，俞泽说：“我想要一份新物种的化验报告。”以未来生物科技的手段，把魏昭的猫弄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他想要知道的是，这只猫和封锁区究竟有没有关联。
乔恩山听后，冷哼一声：“机密资料，盖不外泄。”他不想让俞泽知道，新物种被烧了。
俞泽一副了然的神色，猜测他估计是还没有到手，不然早按耐不住炫耀结果了：“那祝你早日成功。”
“俞泽！”乔恩山咬牙切齿瞧着他离去的背影，现在他有未来生物科技作为后盾，没有俞泽他一样可以出名：“你等着瞧吧！”
会场休息室内，梁梦正在卸妆，“清姐，下次这种活动我能不能不参加。”
“不行哦。”叫清姐的女人干练地将桌子上的化妆品收拾好。
梁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那两只狗呢？”
“工作人员会处理，那不是您该烦恼的事情。”
“可是，我的狗明明不是，”梁梦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来，就像是她做错了事情一样。
“是不是都不重要，好了，您该回去准备下个月的演唱会了。”清姐说。
梁梦无奈地说，“知道了。”她掏出手机，“小昭，今天我又来参加新品发布会了，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清姐给我写好的，我很不喜欢，感觉在欺骗人。你的病好了么？已经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我很担心你。”信息发送后，梁梦失落地看着小昭的兔子头像，又发了一句，“下个月我要举行演唱会了。”
没过多久，小昭回复了：“我会去的。”
梁梦惊讶地看着手机：“小昭！你病好了？”
“嗯已经好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
“没关系的。”
“我想见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