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保重
“漂亮的华国女孩,要不要尝尝滋味?”头顶传来男人恶劣的笑声。
路容脚底生寒时另一个人阻止道,“别惹事,交给首领再说。”
然后几人开始不停地说荤段子,要么是炫耀自己杀了多少人。
就在路容精力要耗尽时,卡车晃了晃突然停下。
随之而来的是打在车厢上的枪声。
是政府军吗?还是叛军?不管是哪一方力量,都让路容燃起了希望。
她听到车上的几人跳下了车。
她开始试图挣扎,可整个人动弹不得,这时,车忽然又动起来。
她听到有人大喊,“杀了那女人!”
路容心里咯噔一声。
这时卡车停下,又有人跳上车。
黑暗中的路容已恐惧到无法感知身上的伤痛,因为她马上就要死了。
子弹会打穿她的脑袋或者心脏。
没有不甘,没有遗憾,只是不想死在这里。
她默默闭上眼睛准备接受一切,像从小到大,默默接受父母和外婆的相继离去,亲人的鄙夷,甚至男友和闺蜜的背叛一样。
“你还好吗?”
是沉稳而又熟悉的声音,这一个月以来,无数回出现在梦里的声音。
路容在心底自嘲,只不过是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罢了,为何一次又一次的让对方出现在梦里,甚至在临死前都能出现幻听。
看着那具被掩盖的很好的“尸体”毫无反应,栾景深眸光倏地一暗,半跪着将她身上的东西迅速拿开。
黑色麻袋被摘下,光线刺入黑暗。
路容缓缓睁开眼睛,男人冷峻的五官放大,两人目光交错。
她怔愣地盯着,直到在对方的瞳仁里找到了渺小而无助的自己。
大滴大滴的泪无声滑落。
见她无事,栾景深松了口气,瞧着哭得可怜兮兮的小脸,伸手为她撕掉嘴上的胶带。
“这么委屈?”
他眉眼带笑,任由她发泄。
他伸手去解她脚腕上的绳子,在触及身子的刹那,他的眉眼急速下沉,眸底情绪复杂。
眼前哭得泪人一般的人儿还不知她的右胳膊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被她压在身下。
怕是极度的恐惧已经让她感知不到胳膊带来的疼痛。
甚至失去知觉。
对方极速敛去的笑意让路容后知后觉,顺着他的视线垂眸,只不过还未触及,便被他大手蒙上了双眼。
他将她扶起来,揽进怀里,“没事了。”
车外,路容看到满地的尸体,有黑衣极端分子的,也有政府军的。
政府军正在清理尸体,在看到他们时却露出复杂的神情。
她身上穿着白t,衣服上印有代表着无国界医生msf字样。
他们向她伸出了大拇指。
路容不明所以,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以为这份赞扬是属于他的。
驻守政府军的军医抬着担架冲这边跑来,路容心中一紧,神识终于回到胳膊的剧痛中。
路容最终还是没看到自己胳膊的情形,因为男人用带着炙热温度的手将她的眼睛蒙上了。
“告诉我你的名字。”
路容躺在担架上,男人大手的温度顺着脸颊蔓延,豆大的汗滴滚落,在她得到答案的那一刻终于忍耐到极限而晕了过去。
克图镇莱斯医院。
沙姆在手术室里枯坐一小时,他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内心挣扎。
这个漂亮的华国女孩他认识了两年,他知道,她虽然性格清冷,内心却有着这世上最柔软的心肠。
她是医生,在d国,医生就是战争中苦难人民的希望,可沙姆也知道,胳膊对医生来说意味着什么。
沙姆的意思是d国的医疗设备和医药资源远不如华国,他建议路容能回国治疗胳膊。
所以自作主张替她向组织申请了暂停项目。
路容了解自己胳膊的情况后,情绪还算稳定。
她是医生,深知哪怕回国治疗,以现在的严重程度,以后能拿起手术刀的几率也十分渺茫。
拿不了手术刀,她只能做普通医生,与其以后在国内浑浑噩噩,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
“沙姆,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沙姆了解她的脾性,继续劝道,“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路,只有治好胳膊才能救更多的人。”
认识的无国界医生们轮流来劝,路容不是一个没主见的人,她心里明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右胳膊有可能废掉,但是回国治疗,即使拿不了手术刀,但起码不至于成为一条废胳膊。
而且,政府军告诉她,她那天拿手术刀杀得是恐怖分子里一个很重要的人物的弟弟,那些人在找她。
决定离开d国的那一天,路容向政府军打听到栾景深。
原来他是guard武装团队的成员。
guard,意为守护。
在d国开战的第一个月,路容便听说了他们的大名。
这是一支由近几十人组成,专门和恐怖分子对抗的武装力量,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受雇于d国有钱的爱国人。
她见到栾景深的时候,他正要出任务。
本来她准备了很多话,想问问他上次的伤怎么样了,伤到了哪里?为什么来d国,是华国哪里人?
结果见面后却变成一句“我要回国了。”
栾景深手里夹着烟头,吸完最后一口扔在地上踩灭,才看她,“嗯,回去吧。”
路容微仰头凝视,他逆着光,双手放在腰间的枪套上,作战服的袖子被他卷起,露出劲瘦有力的手腕,他看自己的时候眼睛微眯着。
“谢谢你救了我两次。”
“两次吗?”
他墨眉轻挑了一下,路容竟被他这动作晃了下神。
“嗯?”她没听清。
“没什么,每天救那么多人不记得了。”
路容抿了抿唇,“那天政府军并不知道恐怖分子进了城,是你提前通知政府军,并协助他们……那天,你是在做任务吗?”
那天,guard成员,只有他在。
她静静地看着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清澈的眼底带了些期许。
“嗯,是任务。”
“哦。”
她笑笑,这就是答案。
“一路顺风。”
“嗯。”
路容默默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瞟向远处被炸的面目全非的楼房,静了几秒才道,“请保重。”
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