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灵岩墟
陈无爻已有近十年没有踏出药峰谷，坐在马背上，感受着谷外的的风，恍若隔世，看着前面沉默不语的师父何川自觉不适用
“师父，出了谷你就开始装了吗？”何川策马小跑到陈无爻身侧与他并行
“为师一贯如此”
“师父，刚出谷，现下还没有外人，你这样要装一路，太累了，听我的，看见别人你再揣着吧”何川劝的一脸诚恳，倒不是他虚情假意，只是他太了解陈无爻，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圣人模样，跟他却是心眼一地，嘴里淬毒
“师父，咱们去南屿干什么啊？”何川一脸好奇
“你的故乡，不想故地重游？”陈无爻无视了何川的问题
何川撇了撇嘴，想什么？想他那饿死的娘和妹妹还是那个模糊记忆中只见过一面便杳无音讯的爹？陈无爻罕见的伸手摸了摸何川的头，何川一脸惊讶，陈无爻只在小时候他泡药浴难受的时候会摸一摸他的头，每次陈无爻的手掌抚摸他的头，何川就会莫名的心安，只是，在他十三岁以后陈无爻便再也没有摸过他的头，糖炒爆栗倒是挨了不少
看着一脸错愕的何川，陈无爻默默收回了手，装作无事的清了清嗓子“我们去南屿的灵岩”
“灵岩墟？”何川立马哭丧起了脸“师父，我们为什么要去那？”
“你不愿？”
“嗯”
“为何？”
“南屿有首童谣，猛虎猛虎不敌岩柔芙，柔芙柔芙千里不畏途，娃儿娃儿夜里莫要哭，引来豺狼驮去灵岩墟”何川有模有样的哼唱着“听他们说岩柔芙面如夜叉，生养孩子的时候怕吓着自己的孩子都需要带着面具，更别说是灵柏了，更是膀大腰圆状如钟，青面獠牙如鬼魅，别人都不敢招惹这两口子，所以灵岩墟这几十年迅速壮大，在南屿国内的江湖门派中无出其右”
“你见过？”陈无爻听后甚是无奈，他徒儿这听风就是雨的毛病怎么以前没发现
“我怎么能见过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你刚才还说他们青面獠牙，面如夜叉”
“是啊，但是不影响他们确实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嘛”
陈无爻默认了他的逻辑“但是啊，蛮儿，世人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你可知为何南屿人为何如此忌惮灵岩墟？”
“我猜是动了一部分人的利益？”
陈无爻显然是很满意何川这个徒弟，面上不靠谱，实则一点就通“灵岩墟原本是做镖局的，灵岩镖局靠着夫妇二人的拼命打下的天下，他们夫妇护送起镖来干不要命，护镖三十年从未丢过镖，两人又豪义，广交天下豪杰，走到哪朋友交到哪，各路都要给灵岩镖局一个面子，数十年将南屿的官镖挤压的毫无还手之力，损害了官场老爷的利益，变利用各方势力对起进行抹黑打压，所以他们夫妇二人近十年开宗立派，将灵岩镖局改为灵岩墟，为的就是收敛锋芒，为后铺路”
何川听得若有所思“师父觉得他们是好人？”
“好人坏人从来没有明确的界限，你说他们是坏人，但是他们做生意信守承诺，从不强买强卖，要说他们是好人，在这吃人的世间能站稳脚跟，称霸一方的，哪个不是心狠手辣，身上背着人命”
“那师父这次为何要去灵岩墟啊？”何川不再纠结灵岩夫妇的为人，他是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近十年没有出谷的师父亲自上门
“吃席”
何川眸色一亮“那能带着成子和小米粒吗”
“不能”
“我就知道”何川泄气，只得夹着马腹跟上陈无爻
一路上两人走走停停，何川也能觉出陈无爻并不着急赶路，他也乐得逍遥，他本就是愿意宅家之人，每次都是陈无爻逼着他出谷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出谷问诊，不过有陈无爻在身边使得何川觉得在哪都是药峰谷，两人从东通沿着容青河一直南下，一边沿路问诊，一边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师父，灵岩墟二公子的大婚定在什么日子啊”何川看着不紧不慢的陈无爻忍不住问道
“五月二十”陈无爻手里拿着芙蓉糕慢条斯理的吃着
“师父，后日便是了”何川希望自己提醒的是时候
“为师知道”
“不愧是师父，我就知道师父早就心有成”
“所以我们要尽快赶路了”陈无爻将手里的糕点往包袱里一塞，扬起马鞭，一骑绝尘
“算”何川在漫天尘土中独自凌乱
就在何川要在疾驰的马背上颠得散架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明晃晃的三个大字的牌匾“灵岩墟”
“暴发户”何川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主要是这三个字一看就是镶金的，让人不敢直视，主要是他真的晃眼啊
“是吧，我也觉得俗”陈无爻摇摇头咋舌道
“！”何川猛的转头看着陈无爻“师父，有时候我觉得你不是大夫，你就是个算命的，为什么你每次都知道我在想什么”
“为师没干大夫之前，给人家算命糊口”陈无爻下马理了理长襟又变回了那个清冷疏离的诡医陈无爻
何川习惯了陈无爻的满口胡话，他跟着下了马，从怀中取出邀帖递给了门口护卫
“这位小哥儿，我们是药峰谷来的”何川客气开口
护卫拿过邀帖打开看了看，直接略过了何川看向身后的陈无爻，立马小跑下了台阶，弓腰俯身对陈无爻拜了拜才开口道“诡医大人，我家门主已候多时，请跟小的入庄”
陈无爻只是站在那里，周身的气息便跟着冷了许多，门卫恭敬地将背又弯下了一截
“走吧”陈无爻轻飘飘的吐出两字，护卫那紧绷的背肉眼可见的松了一下，将马绳递给了依旧垂首的护卫，陈无爻负手走进了灵岩墟，何川见状立马也将马匹行李一并交给了身旁的小厮，他这是第一次见到陈无爻在外的地位，觉得往后完全可以仗着师父的名声在外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了
何川跟着陈无爻进了灵岩墟，跟在陈无爻的身旁轻声道“师父，你的江湖地位这么高的吗？你又不会武功，为什么那个人见到你那么怕你啊”
“此人极具慧根，可能看出为师不好惹来了，从现在开始，咱们收着点”陈无爻偏了偏头一本正经的小声回道
何川噤了声，不愿再与陈无爻胡扯下去，转而观察起了灵岩墟，与何川想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他觉得像灵岩墟这种名气极大的门派应是在秀山俊水的灵山宝地或者是地势险要的崇山峻岭，这样才能显示出其神秘和强大，但是眼前的景象确实一眼平川，不像是门派，更像是豪庭，亭台楼阁，富丽堂皇
“终究是商人出身，就算是开宗立派也摆脱不了商贾气息”何川一边观察，一边向陈无爻小声吐槽
“肤浅！”陈无爻在外惜字如金，何川不知陈无爻说的是灵岩墟还是他，只是他觉出了师父的不满，识趣的闭上了嘴
跟着带路的小厮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终于到了“燕语涧”，地如其名，小桥流水，曲径回廊，一派江南水乡的秀美景象
“有钱真好！”何川从鄙视到羡慕的心路转变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中厅上首坐着两人，男子器宇轩昂，眉目间的精明却掩饰不住，一身烫金紫衣更显得此人的华贵至极，女子亦是一身紫色缎绣，梳着当下流行的随云髻，美目炯炯，长眉似云，若不是眼角的细纹旁人怎会知这夫妇二人已经是知天命的年龄
虽然与外界的传言相差太大，但是何川已经猜到面前的两人就是灵岩墟的当家人-灵岩夫妇
陈无爻抽空瞥了何川一眼，何川读懂了师父眼中的意思“看吧，还是得眼见为实”何川冲着陈无爻点了点头，陈无爻满意的收回了目光
“诡医大人大驾光临，快快上座”上首的两人看见陈无爻，立马起身相迎
“灵掌门，岩掌门陈某叨扰了”
“诡医大人哪里的话，是我夫妇二人烦请您出山，还望您莫怪”灵柏连忙向陈无爻拱手作揖
“灵掌门客气了，那陈某就先在此恭贺灵岩墟大喜了”陈无爻抬手回礼
由于陈无爻带着何川策马狂奔，两人提前一天到了灵岩墟，在与灵岩夫妇客套了一番之后终于送走了两人，灵岩墟将陈无爻和何川直接安置在了燕语涧，倒是全了何川的意，将行李收拾好后，何川走出房间，看见陈无爻独立于荷塘边上，略显寂寥，徒弟就是要忧师父之所忧，乐师父之所乐的
“师父，我早就说过要好好攒钱，好好把药峰谷捯饬捯饬的，看吧，现在只有羡慕别人的份吧”何川双手抱臂，走到陈无爻身旁，惋惜的说道“离魂草那么值钱，我就说多种点，多种”
“蛮儿”
“啊”
“为师想吃莲子了”
“啊？”
“可惜现在还吃不到”陈无爻回了房间，何川觉得比刚才还显寂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