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熟络
李泽玄依旧命专人审讯赵云志，只是将赵孝亲也关进了狭狱天字牢中，父子两人的牢房仅有一墙之隔，赵孝亲知道了自己长姐的死因，又从得到皇帝授意狱卒的口中得到了事情的始末，清风霁月般的公子也被拉入泥淖，他不停地咒骂着赵云志，父子两人几近癫狂
“皇上可真够毒的”覃九苍咋舌
“你不干了？”何川问道
自赵云志事情后，覃九苍时不时拉着江自华就往太医院跑，几天查案下来，竟让覃九苍生出了共患难的感觉，可何川不这么觉得，他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人，烦得很！
“何出此言？”覃九苍不解
“皇上可是你东家啊，给你发奉银的”何川贱兮兮的小声说道
“小何大夫你说的有理啊，你们药峰谷的人都这么聪慧吗”覃九苍顺着他的话说道“我都对你们那好奇了，你看要不让诡医大人也收我为徒吧，我慧根还不错的，比起你”
“免了，我师父可不轻易收徒，你啊”何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过药峰谷确实缺了个洒扫砍柴的劳力，你觉得”
“我很贵啊”
“给你口饭吃就不错了”
“好狠的心”
“我什么时候可以走？”何川忍不住问道“这谋逆大案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了，该问的也问了，不该问的也问了，我本不是宫里人，怎么还一直扣着我不让走？”
“估计快了吧，皇上对于这件事也没有几天的兴致了”覃九苍收回手臂，身子往何川那边探了探“小何大夫你也大了，怎么天天就想着回家，天大地大的，你得多在外面闯荡闯荡”覃九苍还在碎碎念，何川索性转头让他自己在那念叨
“江大人，阳阙可以给我了吗？”何川直接了当的问了一旁默不作声的江自华
江自华倒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何川，覃九苍先坐不住了“小何大夫，不是跟你说了阳阙是本案件的重要证物，督察卫要留存的”
“覃大人当我是三岁孩童吗？”何川不耐烦的转头朝覃九苍说道，倒是给覃九苍来了个措手不及
“不给”江自华一贯的惜字如金
“你！”何川气噎“又不是你的东西，你怎能，怎能独自霸占！”
“那这东西是你的？”
“我”何川又被噎死了“主要问题是你要这东西没用啊”
“你怎知我没用？”
“你”何川想喝口水给自己顺顺气
“罢了罢了，我不与你争辩了，我普普通通一介平民怎能斗得过你们这些官老爷”何川双手抚上胸口，模样痛心疾首，见两人无动于衷直接下了逐客令
被赶出来的两人在门口面面相觑
“我发现你脾气变好了”覃九苍嘲讽道
“你不也是”江自华冷笑，转身离开
覃九苍赶紧追上去，凑到江自华身旁，江自华嫌弃的往边上挪“有什么企图？”
“这话说的多见外啊，江阁主”覃九苍伸手就想勾住江自华的脖子，被江自华轻松躲过，覃九苍只好悻悻作罢“你真的不打算告诉那小大夫真相？”
“什么真相，他只知道自己救活了一个人就行了”
“呦，没看出来啊，你也会替别人考虑了”覃九苍的阴阳怪调并没有惹怒旁边的人，这让他很是疑惑，毕竟旁边这位杀神好脾气的时候他可没见过，也就只有他覃九苍才敢不要命的调侃这位江阁主，虽然每次都没有好果子，他却是愈挫愈勇
“我就是想看看那位小大夫知道自己救过来的人被亲姐姐告知要他承担这无边的恨意会是什么表情”
“无聊”
覃九苍不出意外的收到了一个白眼
“该说不说啊江阁主，你顶着这双眼在这张脸上真是暴殄天物啊”覃九苍唏嘘
“覃大人，你日子过的太舒服了”
覃九苍顿感阴风恻恻
何川接下来几日都没有见到覃九苍与江自华，不过没有这两人来烦自己，又有袁之清的格外照拂，虽然不自由，日子倒也过的舒心，只是何川曾有好几次想去狭狱见一下赵孝亲都被拦在了督察卫外面，覃九苍倒再也没有给何川开绿灯，何川每次都只能悻悻而归，他只是想去看一下自己的病人，或许还存在一些私欲，他想看到赵孝亲活了，至少没有辜负赵孝双，和自己
“能与自己最爱的至亲之人袒露心扉，告别此生，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吧”何川只能自我安慰
何川过了几天清闲日子，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晴天日子，在院子里打起了八段锦，陈无爻同他说过，他根基薄，内腔虚，不适合习武，只能跟着练一些强身健体的把式，但就连这些把式何川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练着，陈无爻也从不强求他，毕竟是自己养的孩子，还真能让他在自己手底下生病？只是今日这太阳实在是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仿佛一下子将何川这几日心底的阴郁一扫而空，他今日只穿了件浅色的短襟，脚蹬黑色马靴，长发高束，整个人利落张扬。正当何川有模有样的起式的时候，小院的大门被推开了，何川抻出去的手臂还没收回便看见江自华悠悠的走了进来
“江大人？”何川对于江自华的到来很是疑惑，他觉得两人往后不会再有交集，却不想江自华会自己登门，以至于何川愣神都忘了自己还在扎着马步
“你这扎的也叫马步？”江自华嫌弃的撇了撇嘴，自顾自地坐在了院中的躺椅上，许是躺椅对于他来说有点小，何川见他拧起了眉，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坐在旁边的石凳上
“要不江大人亲自示范一下？”何川起身，双臂收回展掌自上而下顺了顺气，提前准备一下以免一会儿再让江自华气的上不来气，见他坐下，何川索性也走到小躺椅上坐了下来，这个小躺椅还是前几天他闲来无事去找袁之清，袁之清不在他却一眼看到了角落里的那把躺椅，坐上去吱吱呀呀的作响，想着也是袁之清不要的，扔了也怪可惜的，他便拖回了自己暂住的小院，哐哐当当一个下午，该断的断了，该修的修了，虽然整体小了一大截，但总归是不吱呀响了，他还特意漆上了木蜡油，现在看起来跟新的一样，看着自己的辛苦劳动成果何川很满意，就是袁之清回去之后想晒太阳的时候却找不到陪伴自己多年的那把老伙计了
江自华今日未穿督察卫的官服，一身黑色缎面长袍，一根同样黑色的腰带勾出他的猿背蜂腰，墨发半束，以香檀木簪之，翘着二郎腿。他就随意地坐在那里，却压迫感十足，前提是忽略那张脸的话
“江自华”何川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开了口“你为什么不以真面示人呢？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你好像有很多故事，但是我不喜欢有故事的人”
“为什么？”
“因为有故事的人背负的大多不是什么好故事，世人都喜欢把好事往外说，坏事自己背负着”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不喜欢啊，若我喜欢这个人，我们成为朋友的话，我的朋友伤心我也会跟着伤心，可是我又不喜欢伤心”
“自私”
“哈？”何川腾的起身，像只炸了毛的狸子“你真是不可理喻！江大人今天来不会是闲得无聊就水到渠成的找刺来了吧！”
“三日后，赵云志及亲族三百七十六人全部行刑”江自华正色道
何川瞬间熄了火，只低声回了一个“哦”
“赵云志处以观吊桥极刑，你要去看吗？”江自华问道
“什么是观吊桥？听起来还挺文雅，为什么是极刑？”何川不解
“就是将人的双臂和双腿用绳子腾空吊起来，面部朝下，行刑人会依次跨坐在犯人的身上，直到犯人的腰胯断裂，整个人会反方向折叠起来，但这个时候人还没有断气”江自华平静地解释着，何川却是听出了一身冷汗
“就是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被一点点叠起来呗，嘶~还不如直接腰斩来的痛快”
“要的就是不让犯人得到痛快”
“你们内心真实阴暗啊，我才不去看！我这么阳光的人可容不得一点阴影！”
“随你”江自华并没有要走的迹象，果然何川又开口了
“亲族三百七十六人里有赵孝双母女吗？”
“有”
“为什么？他们俩都已经死了”
“将尸体拖到刑场上再砍一次头，朝廷是让世人看到谋逆天家的下场，至于犯人在被行刑之前是死是活他们并不在乎”
“我果然只能做一个平头百姓”
“确实是”江自华难得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何川并不高兴
“就是说三天之后我就可以离开了是吧？”
“不是”
“为什么？都处决了还留我干什”
“你现在就可以走了，我是来通知你的”
“你下次说话连起来说吧，行走江湖的话你这样容易挨揍”
江自华轻笑了一声，江湖上能揍他的人他倒真想看看是谁
何川看他笑的不以为意，故作深沉道“年轻人啊，不要太轻狂”上头了还站起来走到江自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湿鞋湿一双，一双不好干，干了还难穿，难穿哎哎哎哎哎”不等他说完江自华兀地起身，面对拔地而起的江自华，何川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又跌坐回了小躺椅中，明明已经修好了的小躺椅又吱吱呀呀的响了起来
“你这人怎地如此鲁莽！”何川胡乱找了个词编排他
“该说的我都已说完，其余你自定夺吧”
江自华走后，何川在小院中坐了良久，终于他耷拉着脑袋从房中拖出一个小木箱，叮叮当当的又开始修起了他的小躺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