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端午

    春光易过，到世兰宫中的海棠落尽，瑞香初开，已是端午时节。皇后的长春宫中已经换上了月影纱糊窗。世兰今日请安又略微迟了些，进内殿时，琅嬅正叫各宫嫔妃以兰草香汤沐浴，又叮嘱嫔妃将五毒香囊收好。

    瞧琅嬅做的五毒香囊圆圆滚滚，十分可爱，世兰忍不住拿了一个把玩。见她喜欢，琅嬅温言说，“这里面装了雄黄艾草和各色香药。驱虫辟邪，再合适不过。华妹妹挂上，也算是本宫对你尽了一点心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世兰也笑着道了谢。琅嬅看除了慧贵妃禁足，各宫的小主都已到了。遂叫素练把五毒饼端来，又嘱咐赵一泰送一份五毒饼去养心殿。

    皇后的五毒饼和香囊一样，圆鼓鼓的，上面用红曲点了只蝎子。世兰有些嫌弃这饼起酥不好：“皇后娘娘费心了，这东西臣妾可舍不得吃，等下叫彩芝拿回去供上。”

    彩芝脆生生应了好。玉妍看华贵妃身边只带了一个丫头，那条舌头又止不住地发病：“哟，华贵妃娘娘怎么不把樱儿，哦不，嬿婉带出来。”

    “什么樱儿桃儿，嘉嫔你又发了失心疯。”世兰颇觉无奈，这宫里的女人有时候总要说些怪话：“本宫瞧你臆症颇重，需赏你一壶糙米薏仁汤，好好治一治你的脑子。”

    娴妃仿佛浑忘了那日在长春宫中撞了嬿婉的事，张嘴就是讨情：“臣妾想，臣妾和那丫头也有几分缘分，不如请华贵妃娘娘把嬿婉赏与臣妾吧。”

    玉妍牙尖嘴利：“哎呦，这可不行，若是皇上去了翊坤宫，看花了眼，拉错了人，可怎生是好啊？”

    如懿脸色瞬时沉了下来，海兰又悄声道：“姐姐，我亲眼见过她勾搭皇上，实在不算安分。”

    玉妍见如懿气鼓鼓地，那嘴儿撅得越发的高，不免好奇：“愉嫔，你又同娴妃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呢？瞧娴妃那嘴，都能挂香囊了。”世兰见娴妃目露凶光，也饶有兴致发问：“愉嫔，刚才你在说什么？”

    海兰对世兰一向是又敬又怕，立即站起身，支支吾吾道；“禀贵妃，臣妾没说什么，臣妾，臣妾是说有的宫女不安分，因为勾引皇上才会被贬去花房……”

    世兰见不得她那副怕人分去了娴妃恩宠的嘴脸，随口应着：“哦？哪儿的宫女？本宫看这宫里的宫女儿都低眉顺眼，安分得很啊。”海兰讷讷无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娴妃端着茶，淡淡说：“不过是两句闲话，贵妃何必放在心上。”

    如懿分明暗恨宫女勾引皇上，表面上却端着与世无争的款儿，世兰忽然来了几分打嘴仗的兴趣：“本宫知道娴妃清闲，所以爱说闲话。只是娴妃你是潜邸老人，又折腾了一大圈，也该有个人样儿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要本宫这个做妹妹的来教么？”

    如懿坐着，好像是个泥捏的人一样：“是。”

    金玉妍笑嘻嘻地：“娴妃嘴上应得快，抄了那么久的经，也不见往心里去啊。嫔妾看啊，还要多抄些才好。”

    老好人纯妃觑见世兰面色不善，出来帮腔：“贵妃娘娘，娴妃随口一说，也不是什么大事。”陈贵人也劝世兰：“贵妃娘娘，您的教导咱们都听着呢，无人不放在心上的。”皇后亦不想大节下的闹个不安生，也好言相劝：“华妹妹，娴妃无心之失，今日便罢了，若有下次，再罚不迟。”

    世兰看后宫众人都被她辖制住了，心里仿佛三伏天喝了一大碗酸梅汤一般清爽，于是故作大度说：“皇后娘娘说的是，既然有纯妃和陈贵人求情，本宫自然要给她们面子。娴妃，再有下次，本宫可不会轻纵了。”

    走出长春宫，如懿还是委屈：“海兰，我说错什么了？华贵妃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斥责我？”

    海兰一向死心塌地，看如懿委屈，顿时不平：“是啊，姐姐。我亲眼见过她在纯妃宫里抓乖卖俏，实在不算安分。所以妹妹才拉着姐姐，不让姐姐去跟华贵妃争执。”

    “怪不得她要断了与凌云彻的青梅竹马之情，后来被打发到花房才回心转意。”如懿若有所思，转头对惢心说：“回去告诉凌云彻，本宫也没什么办法，叫他心疼心疼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