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烟花

    慧贵妃有心显摆，带了众妃在丽景轩中看烟花。意欢却神色寂寞，皇帝见她兴致缺缺，不由问她。

    意欢神色冷清：“烟花虽好，却只是一时繁盛，很快便消逝不见。倒不如做天上的点点繁星，始终闪烁着微光。”皇帝不意她小小年纪就有此番见地：“你说话很让朕舒心，便赐号为舒，赐居储秀宫。”

    晞月不意她竟然在这样阖宫喜气洋洋的时候说出这等丧气之话，仿佛晞月母家白白辛苦一回，不由得有些懊丧地别过脸去。世兰最烦这样乔张作致的矫情人，见她如此矫揉造作，心下也生了两分不喜。宫妃对视之间，暗流涌动，唯独海兰站在最后握着绢子，心里念着的是在冷宫的如懿。

    皇帝在欢喜之后也品出三分寂寥，不由得说：“一点两点三四点，五点六点连成线。如此，这些星子也不算寂寥吧？”

    世兰眉头紧皱，心里不免埋怨太后，既是饱读诗书的才女，又怎么教出这样粗鄙浅陋的东西？近日世兰苦读诗书，肚中多了二两墨水，有踩着皇帝卖弄两句的机会，必不放过。

    世兰忖度一番，将想好的几句话娓娓道来：“臣妾倒想起一首词，‘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瑰地’，星子寂寥与我们这样极致的天家富贵之地有什么关系？这位妹妹清高孤洁，如冰似玉，恰似一轮明月柔丽清浅，正是‘此花不与群花比’。唐人又有愿随月华流照君之句，不正是在说叶赫那拉贵人如明月一般，时刻心念皇上么？”

    意欢似月如霜的脸庞上带着些许娇羞，朝着世兰道谢：“华妃娘娘谬赞，嫔妾愧不敢当。嫔妾不过蒲柳之姿，能长伴君侧已是天大的福分，又怎敢与诸位姐姐相较？”

    太后今夜所谋已成，自是不吝惜夸赞：“华妃进宫以来文雅不少，哀家看着真是喜欢。若人人都如华妃这般刚正明肃，哀家便无甚可愁了。”

    说罢，见皇帝似乎又想起如懿，太后不免敲打道：“缺月向人舒窈窕。舒是个好字，月出之夜，皇帝新得佳人，也算是，慰藉相思。”

    众人思绪纷乱之时，只听一个小太监叫喊：“冷宫起火了！”正兴兴头头拉着意欢的皇帝如同被蜇了一下，立刻放开意欢：“快去救火！”过了一炷香，李玉来报说火已经扑灭，请皇上太后皇后和各位小主放心。皇帝才长舒了一口气。

    踌躇着，弘历还是抬脚往冷宫走去。世兰早就将这几个人的姻缘纠葛知道得七七八八，此时更是饶有趣味地盯着皇后看。琅嬅的玉面突然撑不住端庄的姿态，她懊恼地恨了一眼李玉，劝阻道：“皇上，夜间风大，还是回养心殿歇息吧。”

    弘历却不管不顾，直直穿过花园，来到冷宫凋敝的院墙之下。他少年时便心许的女子靠在那里，狼狈不堪，命悬一线。他忽而失了理智，什么富察家的势力，乌雅家的尊贵，高家的锋芒全都忘了个干净，他解下披风罩在如懿身上，低低唤了一句：“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