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东巡
钦天监测算的上上吉日，一行人的车驾浩浩荡荡的出了紫禁城。
远远望去，出行的队伍宛如一条长龙，蜿蜒曲折，绵延数里，如同流动的画卷。
装饰精美的马车载着各种出行要用到的物品，两旁簇拥着护卫和侍从，神情肃穆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况。
皇帝穿着明黄龙袍坐在车里，对接下来的行程充满了期待。
他即位这些年，自问也算得上是励精图治，宵衣旰食，各地官员呈上来的折子，也都报告的是海晏河清的安泰景象。
正因如此，他才想借东巡的名义，去看看自己治下的大好河山，在史书上博得一个贤名。
一路上众人走走停停，登泰山，祭孔庙，皇后都时时陪伴在皇帝身侧，端的是一副夫妻和睦的样子。
这场景落在百姓眼里，自然是帝后鹣鲽情深的证明，可落在如懿眼里，倒是有些刺目了。
东巡至济南行宫之时，因着蒙古求娶嫡出公主的事情，一行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蒙古科尔沁部一向尊贵富庶，那色布腾巴勒珠尔本来应该是一位佳婿才对，可这次科尔沁部却想让公主在部族中住下，这就是远嫁了。
如此一来，这上好的姻缘就成了烫手的山芋，无人敢沾了……
为了嫁恒媞长公主还是嫁和敬公主的事情，外头大臣们吵个没完，没有一日安生。
太后的汤药不间断的往养心殿里送，更是联系讷亲等大臣在前朝进言，一心想要保住自己的女儿，将和敬公主嫁往科尔沁。
一日，皇帝满身阴郁的走进了皇后宫中，一进殿就砸碎了桌上的茶盏，然后一言不发的坐在了皇后对面。
瞧着他不悦的样子，皇后抬手打发走了宫人，关切的问道：
“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啊？！”
“朕尊崇孝道，一直对皇额娘尊敬有加，却不想她竟然背着朕与前朝往来，连讷亲这样的重臣都被他拉拢！”
“今日朕不过是在前朝提了一句，说要许嫁恒媞，他们就一窝蜂的上奏，说什么皇额娘已经远嫁了恒娖，不能再远嫁恒媞。真是让朕寒心……”
听见皇帝的话，皇后心里一惊，几乎是下一刻就站了起来。
“这宫中未出嫁的嫡出公主，除了皇额娘的恒媞，就只有皇上和臣妾的璟瑟了。不嫁恒媞，难道要我们的璟瑟远嫁吗？！”
看她如此失态，皇帝心里的火气稍稍平静了下来，又担心她急坏了身子，连忙出声安慰：
“朕与你想的一样，璟瑟是咱们的亲女儿，朕自然也舍不得她远嫁。只是皇额娘手段颇为激烈，前头大臣们的态度朕也不能完全不顾，只能从长计议……”
见皇帝态度鲜明的跟自己站在一边，皇后悬起的心一点点放了下去。
只不过为了女儿，她到底还是要在皇帝面前多上上眼药的。
“想来皇额娘与大臣来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倒不如借此机会把恒媞妹妹嫁出去，让皇额娘知道与前朝勾连也是无用，从此死心，说不定还能解皇上的烦恼呢。”
将皇后的话听到了心里去，皇帝面上不显，只说前朝还有事要处理，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在这之后，因着前朝的争议，皇帝有数日不曾召幸嫔妃，太后那边来请，他也只说是朝政繁忙，不曾前去请安。
太后在宫中浸淫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他这样的表现是什么意思，心中自然更是焦急。
只是她在后宫中的人本来就少，去年折了一个玫嫔，舒嫔又是个痴心的，不大会为自己的事情向皇帝开口，一时之间倒想不出别的办法。
还是身边的福珈见她神情焦灼，在她耳边悄悄提了一句娴贵妃，她才想起如懿来。
“福珈，你说得对。皇上与如懿之间情谊深厚，若是她肯为哀家开口，说不定此事能成！福珈，你去请娴贵妃过来一叙……”
“是，奴婢这就去……”
作为太后身边的老嬷嬷，福珈深谙这位主子的心性，知道这是件迫在眉睫的事，也不敢耽搁，略行了一个礼就退了出去。
“主儿，太后请您过去，恐怕就是为了恒媞长公主的事情。现在皇上跟太后闹得这么凶，您真的要去见太后吗？万一皇上生气怎么办？”
送走了福珈，惢心一面为如懿梳妆，一面为她感到担心，急的额头都渗出几滴汗来。
“怎么会呢，惢心，你是多想了……”
如懿对着镜子左右摇晃着脑袋，打量着自己今天的装扮，又漫不经心的戴上了镶着红珊瑚珠子的指套，这才转过头来回答惢心的问题。
“皇上近日朝政繁忙，我正好替他去给太后尽孝，皇上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会生气呢……”
这些日子待在自己宫中，如懿对外面的风雨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自然知道皇帝最近在担心什么。
以自己的聪慧和眼光，一定能帮他解决这桩烦心事。
到时候既可以打压皇后，又能讨得太后欢心，何乐而不为呢？
“是这样吗……”
瞧着如懿脸上自信的神色，惢心还是有些担心。
只是她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跟自家主儿唱反调，只能带着笑容赞扬了一句“主儿聪慧”，然后乖乖跟在她身边去了太后的宫里。
太后一向重颜面，即便是派人请了如懿来，也不肯轻易开口，只半坐在榻上，端着手中的烟斗，深吸一口，又吐出一片云雾来。
知道她是在等自己先开口，如懿乖顺的俯下身子，行礼问安：
“太后万安。臣妾身为晚辈，特来为太后分忧……”
“哼，你倒是懂事。不像皇帝，一味躲着不见哀家。”
放下手中的烟斗，太后对如懿的态度很是满意，身子微微前倾，问道：
“你说来为哀家分忧，怎么分？你有办法让皇帝同意嫁和敬公主？！”
如懿微微一笑，两条纤细的眉毛用螺黛勾勒，更显温婉柔和。
“臣妾想请太后知会朝臣们，力陈恒媞长公主下嫁的益处，极力劝谏恒媞长公主远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