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真相
储秀宫
外头日色正好，灿烂的阳光照在人身上，仿佛积蓄了半个冬天的倦意都随之消散。
荷惜看着支着下巴坐在桌边的舒嫔，不由得有些心焦。
主儿入宫以来的际遇自己是看在眼里的。
皇上隔三差五才来一趟不说，来了神色也是淡淡的，对主儿的态度一点都不热切。
可惜，主儿当局者迷，一心只想着当年在宫外的初见，对皇上的冷淡毫不在意。
“主儿，您看外面太阳正好，咱们去御花园走走吧。那儿的梅花开的正好，想必您也喜欢！”
呈上一杯沏好的西施舌，荷惜想让舒嫔出去逛逛，也疏散一下愁肠。
舒嫔今天穿了一身浅绿色的旗装，扎着小两把头。
那衣裳的颜色如初春嫩芽，透着生机与活力，又似山间清泉，流淌着宁静与淡泊。
领口、袖口和裙摆处都绣有精美的花纹，显得她气质出众，淡雅脱俗。
只是这样的美人，眉间却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绪。
听见荷惜的话，舒嫔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
“算了，就算出去了，见到的人不是自己想见到的，也是白出去……”
“主儿，您……”
“炩贵人到！”
荷惜还想要再劝几句，就被外面太监通传的声音打断了，只好作罢。
一踏进殿门，卫嬿婉就感觉有暖风扑面袭来，她脱下身上的披风交给春婵，轻手慢脚的坐在了舒嫔对面。
“许久没见舒嫔姐姐了，实在想念的紧。今日不请自来，姐姐不会怪我吧？”
她来的突然，舒嫔心中也觉得奇怪。
她受娴贵妃影响，对这位攀龙附凤的炩贵人印象并不好。
除了给皇后请安时能见上几面之外，她跟炩贵人并无往来。
怎么今天她却表现得跟自己交情颇深的样子，莫不是打着什么坏主意？！
认定卫嬿婉没安好心，舒嫔对她的态度也不算客气。
“怎么，炩贵人不去讨皇上欢心，反而跑到我这储秀宫来了？我这里可没有值得让你费心的东西……”
自己热切的迎上去，却碰了一鼻子灰，换作寻常妃嫔，早就黑着脸告辞了。
可卫嬿婉却一点也不恼，她早知道舒嫔的脾气，一向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现在自己和娴贵妃不睦的事情宫中人尽皆知，舒嫔会对自己有好脸色才怪。
想到一会要说的事，她坐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春婵，把那东西给舒嫔看看……”
“是。”
听到卫嬿婉的吩咐，春婵从怀中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药包，手脚利落的将其打开，摊在了舒嫔面前。
看着桌子上像是药材的一堆，舒嫔有些狐疑的问道：
“这是什么？”
“主儿，奴婢瞧着，这不就是你平日里喝的坐胎药吗？！”
说这话的是荷惜，作为舒嫔的贴身侍女，熬药这样的小事本来是不该她来办的。
只是她知道舒嫔对皇上的心思，也知道她是多么急切的想有个孩子。
才把这熬药的差事揽到自己身上。
所以甫一见到那纸包里的东西，她就认出这正是皇上赐给舒嫔的坐胎药。
“炩贵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本宫面前炫耀皇上对你的宠爱不成！”
听到荷惜的话，舒嫔下意识的以为这是皇上赐给卫嬿婉的殊遇，心中微微发酸。
她也想成为被弘历放在心上的人，可惜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
“舒嫔姐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春婵，你来说……”
看见舒嫔的反应，卫嬿婉就知道她是想到别处去了。
她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跟她舒嫔多争辩，索性将解释的任务交给了春婵。
在看到自家主儿肯定的表情之后。
春婵清了清嗓子，将自己如何从齐太医的徒弟那里得到这副药材过程一一道来。
最后又补充道：
“我们主儿本是为了多一重安心，就让奴婢找了相熟的太医再查查这方子。”
“没想到那太医却说，这方子里多加了几味药，虽然不影响健康，但会让人无法有孕……”
“咣当”
春婵话音刚落，舒嫔就慌张的打翻了手边的茶盏，茶水漏了一身，在绸缎上留下褐色的污迹，她也全当没看见。
“你，你胡说！！那方子是齐汝开给我的，怎么可能有问题！炩贵人，是谁让你来欺骗本宫！”
“舒嫔……”
看见舒嫔的反应，卫嬿婉皱起了眉头，有那么一瞬间不想再管她。
但在看到眼前人垂在身侧的，那双颤抖不已的双手时，终究还是心软了。
“你应该知道，我如今圣眷正浓，犯不着赌上自己的荣宠，在这种事上骗你！”
“你是太后举荐的人，皇上对太后早有忌惮之心，他从一开始就不会让你生下孩子的……”
“凭什么？！凭什么啊，我又做错了什么？！”
舒嫔并不是蠢笨的人。
说实话，她入宫这么多年都没有子息，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但每次找太医来看，都说自己的身子没有问题。
渐渐的，她也就熄了那份心思，只以为是自己命中注定不会有孩子。
可现在，卫嬿婉将真相摊开放在她面前。
断送自己这么多年母亲梦的幕后黑手，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丈夫，这让她怎么接受？
她站起身，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去养心殿，质问皇帝为什么这么对自己。
结果还没走出几步，衣袖就被卫嬿婉死死的拽住。
“舒嫔，我好心来提醒你，不是为了让你带上我一块儿去送死的！”
“你这么冒失的冲进去，能得到什么结果？你的性命，叶赫那拉的荣誉，你都不要了？！”
“皇上如果问你是怎么发现的，你怎么回答？说是我告诉你的？！求求你，我还没活够呢！”
卫嬿婉的话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刺刀，一个接一个的扎在了舒嫔身上。
她无力的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像是被抽去魂魄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死死的抓住卫嬿婉的手，上下嘴唇翕合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