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真面目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谈话被窗外来寻珠花的如懿听了个正着。
在此之前，如懿一直以为皇上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即使有些时候手段有些让她难以理解，但还是有基本的善恶观的。
所以在听到他和齐汝一起，算计自己的枕边人时，她感觉到心中泛起丝丝寒意，脑中的思绪也变得混乱，就那样翘着尾指，默默地走了回去。
围房内，惢心正为为如懿准备沐浴的玫瑰花瓣，一抬头就看见她失魂落魄的走进来。
担心她是在外边遇到了什么事，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
“主儿，这是怎么了？外边黑漆漆的，珠花找不到也是正常，等天亮了就好找了……”
“惢心，如果你发现一个人一直在被骗，可告诉她真相，她又会伤心难过，你会说吗？”
轻轻摇摇头，如懿转头看向了她，眼中带有问询之意。
“主儿，您在说什么呢？”笑着放下手中的钗饰，惢心有些不明白如懿这么说的意思。
“我是说，意欢她……”
话说到一半，对上惢心问询的目光，如懿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惢心不过是个婢女，也没有接触过这些。这种皇上和妃嫔之间的勾心斗角，自己还是不要说给她听了。
再说，就算是告诉她了，她也不会理解的……
怀着这样的心思，她像少女那样俏皮的咬了咬半边唇，歪头回了一句：“没什么。”
穿着粉色中衣，坐在床榻上等待时，如懿忽然想起。
刚才齐汝和皇上的谈话，不仅暴露了对舒嫔的算计，还为炩贵人改变了坐胎药的成分时，一种忌惮的感觉油然而生。
在如懿看来，卫嬿婉放着跟凌云彻的平淡日子不过，非要卷到这勾心斗角的后宫中来，是再愚蠢不过的选择。
她这一生最期望的，就是和皇帝两人过上平淡的、彼此相爱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而卫嬿婉明明有机会过这样的生活，却为了那空中楼阁般的荣华富贵放弃了，这才是让她最厌恶的。
可现在，皇帝对卫嬿婉的重视让她不得不认识到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威胁。
有凌云彻的事情横亘在中间，自己和卫嬿婉就是天然的对手，不能让她这样发展下去了！
“如懿啊，等久了吧？”
正在如懿低头思索之时，穿着宝蓝色中衣的皇帝走了进来，满脸带笑的握住了她的手。
如懿本能的想要回一个笑脸，可只要一想到眼前人对舒妃的算计，她就有些笑不出来，只是呆呆地愣在那里。
其实，弘历的样貌与年少时相比，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反而因为岁月的流逝，更添了几分成熟男子的魅力。可这样细微的改变却让如懿的心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
从前相互陪伴的时光不断在脑海中闪过，记忆中少年郎的脸最终和眼前人重叠在一起。
反复思索过后，如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和自己的夫君站在一边，毕竟自己终究与寻常妃嫔不同，不会落到那样的地步。
至于意欢那里，既然告诉她会让她伤心，那还是继续瞒着她会好一点。
这样自我安慰着，如懿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不少，对上皇帝投来的询问的目光，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脸颊上的苹果肌微微凸起，美丽的容貌一如往昔。
三日后
清晨
卫嬿婉倚在窗边，神色平静的看着院子里片片飘落的雪花，想起了前世被困在永寿宫的那些个冬天。
作为罪人，自己是没有机会接触到炭火的，一年到头，能盖在身上只有那床脏烂的薄被。
一到冬天，就会有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进来。
渐渐地，手脚会被冻烂，人也会在寒冷中逐渐失去意识，在第二天的阳光中醒来，然后继续前一天的经历。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让自己每一天都如同身在地狱。
“主儿，坐胎药煎好了，您怕烫，奴婢特意晾了一会儿，这会子正好入口……”
思绪被猛地拉回，卫嬿婉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被子，接过春蝉端过来的褐色药汁。
舌尖甫一接触到苦涩的汤药，她的眉眼间就忍不住带了笑。
前世自己一心求子，舒嫔喝的坐胎药自己一天不落，直到后面知道皇帝对坐胎药动了手脚，才没有再喝。即便如此，那药的味道自己也记得清清楚楚。
今天喝的这副，味道和前世完全不一样了，明显是有人改了药材。
皇上，你终究还是心软了……
“主儿，喝药呢，您笑什么？”
看见越喝药笑容越大的卫嬿婉，春蝉只觉得稀奇，这让人倒胃口的苦汁子有什么好喝的？
难道是皇上照顾舒嫔，特意叫齐汝给改了药方？
“不对啊，没听说舒嫔娘娘的坐胎药是甜的啊！”
“咳咳！没，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开心的事，春蝉，你去跟御膳房的人说，我下午想吃一些清爽点的菜色……”
轻咳了两声，卫嬿婉不自在的扯开了话题，找借口将春蝉打发了出去。
再让春蝉这么猜下去，保不准她哪一天真的会去储秀宫问舒嫔。
至于是否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舒嫔……
想到那个气度高雅出尘，如同君子兰一般的女子，卫嬿婉难得的有些沉默。
以叶赫那拉意欢的痴情，万一她知道自己被皇帝算计，不管不顾的冲到养心殿想要当面问个清楚。无论皇帝会不会承认，将真相告诉她的自己都会被牵连。
她有家世，又有太后撑腰，最差的结局不过是被降位，自己可做不到。
可就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等她自己心灰意冷停药吗？
想到前世葬身火海的舒嫔和那个受天象所困被送出宫最后夭折的孩子，卫嬿婉咬了咬牙。
前世舒嫔的死跟自己脱不了干系，钦天监的预言也是受自己的影响，要是袖手旁观，总觉得良心有些难安。
万一筹谋得当，说不定还能离间她和娴贵妃的关系。
算了，赌一把！
舒嫔，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