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败露
玫嫔在永和宫里筹划了好几天，觉得还是应该趁着痘疫盛行的机会除掉七阿哥。
她吩咐浣衣房的宫女暗中将茉心染了痘毒的中衣与长春宫乳母春娘的替换，然后就满怀期待的等着七阿哥染上痘疫的消息传开。
谁知等来的却是素练带人围住了永和宫。
直到被除去钗饰带到皇后面前，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玫嫔，本宫自问从未亏待过你，你如此丧心病狂，究竟是为什么？！”
看着满身狼狈的玫嫔，富察琅嬅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她一直以为先下手的会是娴贵妃。
“呵，没有亏待？！皇后，这话你自己信吗？你敢不敢用富察氏的满门荣耀发誓，发誓你没有害过我的孩子！”
“你！放肆，你小产是慎嫔做的，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骤然听到玫嫔提起当年之事，富察琅嬅紧张的抓住了座椅的扶手，一脸的色厉内荏。
“慎嫔？她不过是你和慧贤皇贵妃的狗！没有你的指使，她们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看着杀死自己孩子的罪魁祸首还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玫嫔气的快要发疯，要不是身边两个嬷嬷死死按着，她早就冲到皇后身前了。
“胡言乱语！本宫看你是失心疯了，竟然敢随意攀咬！来人，给本宫堵住她的嘴！”
生怕她再多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事，富察琅嬅的态度有些急切。
身边的宫人做事倒是利落，不一会，一块白布就塞到了玫嫔的嘴里。
“皇后，这是怎么回事啊？”
就在富察琅嬅松了一口气时，一身绣金常服的皇帝就走了进来。
他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玫嫔，而是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坐在了皇后身边，眼中神色不明。
“皇上，您怎么来了……”
不知道皇帝刚才在外面听到了多少，皇后一时间有些慌乱。
“今日早朝，听到大臣提起，这次痘疫病亡了不少幼儿，担心永琮的身体，就过来看看。”
“没想到刚一进门就看见玫嫔跪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
听见皇帝说自己刚刚到，富察琅嬅松了一口气，她定了定心神，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隐去了其中卫嬿婉的部分，只说是自己担心永琮，增添了长春宫照管的人手。
等到皇后说完，殿内的气氛已经凝滞到了极点。
看着跪在殿中满脸颓废的玫嫔，弘历的语气里除了厌恶便是冷漠。
“玫嫔，你服侍朕多年，一向温柔懂事，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蛇蝎心肠！竟然敢对朕的嫡子下手，朕真是错看了你！”
“像你这样丧心病狂的女人，不必留在宫里了，李玉，带下去处置了吧！”
“是，奴才明白……”
在宫里办差事，最重要的是要长眼色，要会体察主子的心意。
李玉伺候弘历这么多年，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这个“处置”是什么意思，悄悄的将玫嫔带回了养心殿。
“皇上，臣妾还想……”
眼睁睁看着玫嫔被带走，皇后的神情有些焦急。
“皇后啊，朕答应过如懿，后宫之中再无冷宫，所以玫嫔只能一死，你明白吗？”
夫妻这么多年，皇帝是知道皇后的软肋的，故意借着如懿扯开了话题。
果然，一听到娴贵妃的名字，皇后的脸色就冷淡了下来，言语间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意味。
“皇上可知，娴贵妃和玫嫔都曾去过古董房，见过那个患痘疫的宫女，臣妾怀疑这件事她也脱不了干系。如果就这样处置了玫嫔，那娴贵妃那边是不是也该……”
“皇后！”
皇帝抬手打断了富察琅嬅的话，看着眼前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对的妻子，心里不知怎么生出一股厌烦来。
“既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如懿对永琮下了手，这件事就不能与她扯上关系。你是六宫之主，应该端庄大方，和睦后宫，不要老是这样疑神疑鬼的。”
“朕还有折子要批，先回养心殿了……”
看着皇帝拂袖而去的身影，皇后突然感觉有些无法呼吸，无力的瘫倒在座椅上。
身边的素练不停地宽慰她，她也只当做没听见一样，呆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暗自神伤。
曾几何时，她与皇帝也曾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美好时光，可现在却走到了相对无言的地步。尽管她为皇上生下了嫡子嫡女，也依然动摇不了如懿在他心中的地位。
乌拉那拉青樱，这个女人永远横亘在自己和皇帝之间，不是正妻胜似正妻，满宫里都知道皇帝对娴贵妃的看重，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笑话自己。
身为女子，留不住丈夫的心；身为皇后，留不住皇帝的心。每日里被迫做出贤惠、大度的样子，正是她最痛心，最无奈之处……
“李玉，人呢？！”
怒气冲冲的回到养心殿，还没坐下，弘历就开口询问玫嫔的下落。
“在后殿呢，奴才一直看着，没有旁人知晓……”
接过皇帝扔过来的披风，李玉弓着腰引他到后殿，识趣的守在了门口。
“皇上，您来了，您终于来审问臣妾了……”
也许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玫嫔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洒脱的味道，她抬手拢了拢鬓边散乱的发丝，朝着皇帝嫣然一笑。
没有外人在，皇帝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下去。
他坐在那里，半张脸埋没在黑暗中，完全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皇帝模样。
“玫嫔，你和朕的孩子被人所害，你心有怨气，朕明白，可你不该把手伸到永琮身上来。”
“怨气？哈哈哈哈，是啊，臣妾要怨的事情太多了，这一辈子，都在为他人做嫁衣，臣妾怎能不怨？！”
“皇后佛口蛇心，慧贤皇贵妃助纣为虐，慎嫔为虎作伥，臣妾的孩子，就这样活生生断送在她们手上！臣妾恨不能吃她们的肉，喝她们的血！”
似乎是想到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玫嫔突然大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也开始变得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