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下
“主儿，您刚才跟凌侍卫说什么了？”
看见卫嬿婉阴沉的脸色，春蝉小心翼翼的问道。
跟主儿交好这么多年，她对两人之间的瓜葛还算是有些了解。
有些事情旁观者清，身处其中的人反而容易瞧不明白，自己这么些年冷眼看着，那凌云彻不像是个靠得住的。
主儿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要是心里还放不下旧情人，那迟早要出事。
卫嬿婉转头看了一眼春蝉，看见她一脸关切的样子，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前世春蝉和进忠他们对自己一片忠心，要不是自己后来把事情做的太绝，主仆之间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没什么，如今我身为嫔妃，与往日不同了，有些旧日的情分就该断了。我不过是把那没用的戒指还回去罢了……”
“是了，就是这个理儿！”
听见卫嬿婉的话，春蝉圆圆的脸上盈满了笑意，当下没什么比这个更能让她高兴的了。
主儿做奴婢的时候不见他人影，好不容易成为嫔妃了，他却在侍寝的必经之路上拦着，做出一副旧情难忘的样子，当真是恶心！
幸好主儿没有多搭理他，不然叫有心之人瞧见了，难免又生出事端。
卫嬿婉一行人离开后不久，如懿搭着惢心的手，娉娉袅袅的走到了凌云彻面前。
看着眼前满脸颓废的人，她淡淡的叹了口气，阻止了凌云彻行礼的动作，坐在了他身边。
旗头上的淡绿色流苏随着她动作的幅度轻轻摇晃，衬得她的面容越发恬淡。
“这回你可不能像上次一样借酒消愁了，那样的傻事，做一次就够了。何况像卫嬿婉那样一心只想往上爬的人，你是留不住的。”
“有件事本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当知会你一声。”
说到这时，如懿顿了顿，看着身旁依旧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凌云彻，眼神黯了黯。
“前些日子在御花园中，本宫给过卫嬿婉机会，让她出宫与你成婚，可是她不愿意……”
听到她的话，凌云彻痛苦的捂住了双眼，心中一阵绞痛。
“娴贵妃娘娘，微臣只是不明白，嬿婉、卫答应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在花房的时候，我们明明是很好的，我……”
“凌云彻！”
“卫嬿婉没有变，她一直就是那个样子，只是你从来都没有看清过她。当初在冷宫的时候，她就可以为了前程抛弃你，现在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看见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人这样的为情所困，如懿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在她看来，只想着攀龙附凤的卫嬿婉，是配不上自己这位君子之交的。
“她对你从来都只有利用，你好好想想吧……”
也许是她的劝告起了作用，凌云彻将头从手掌中抬了起来，眼含希冀的望向如懿。
“娘娘，您说的是真的吗？微臣没有做错什么对不对？！”
方才嬿婉的那番话到底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如懿的证明，借此冲刷内心的那股愧疚之情。
“当然，本宫自认看人还是很准的……”
就算卫嬿婉对凌云彻是真心的，但现在自己只有这么说，或许对卫嬿婉的恨意，能让凌云彻快些振作起来。
这样想着，如懿的态度变得有些理所当然，心里也不免对那位卫答应生出几分鄙夷之感。
“多谢娘娘。微臣想明白了，今后不会再为她伤心了。”
对卫嬿婉那点微不足道的羞愧被抹去，凌云彻的脸上牵出一个浅淡的笑来。
娴贵妃娘娘这样尊贵的人，也能耐下性子来安慰自己，想必她还是在意自己这个朋友的。
这样的想法升起，看着如懿那淡雅恬静的侧脸，凌云彻心里那小小的火苗“腾”地一下，燃旺了几分，不过很快就被他压制了下去。
见他振作起了精神，如懿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此时，守在不远处的惢心看看不远处走来的巡夜的侍卫，俏丽的小脸染上焦急之色。
她想开口提醒娴主儿，可看见两人之间和谐的氛围，又有些不忍心打断了。
罢了，在宫中这么些年，除了皇上以外，难得看见主儿身边有个说得上话的人，自己还是别去打扰他们了吧。
再说还有自己在旁边守着呢，左右主儿和凌侍卫之间清清白白，不怕别人胡说什么。
这样想着，她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紫禁城的侍卫巡夜各有班次，今日正好轮到周宁带头。
他眼神好，远远就看见台阶上坐着的一男一女，依着服饰妆扮认出了如懿，心中顿时直念“晦气！”。
宫妃与侍卫夜半独处，放在哪朝哪代都能让人当谈资了，这二位真是一点都不知道避讳。
可现如今，谁不知道如今这位娴贵妃深受皇上宠爱，连皇后娘娘都奈她不得。
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在这些贵人眼里，踩死自己跟踩死一只蚂蚱一样简单，何苦去管这闲事。
只是他肯装没看见，身后带着的手下们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尤其是那个刚进宫没几天的张恒，妥妥的是个愣头青，竟然就那样喊出了声：
“哎，头儿，你看，看那边儿，那是干什么呢？唔！”
“别出声！”眼疾手快的用刀柄给了张恒一下，周宁在他发出痛呼之前牢牢地捂住了他的嘴，然后用锐利的眼神巡视着其他的手下。
“都把嘴给我闭严实了，在这宫里，只有瞎子和聋子才能活得长久，走！”
他都发话了，其他侍卫也不是吃饱了撑的不要命的，一个个闭上嘴，半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从旁边快速的溜了过去。
周宁下手不轻，张恒的腮帮子一下子就肿了起来，他又不敢发出什么声音，只能走在队伍后面暗暗叫苦。
他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知道头儿打自己是为了自己好，也不敢有怨言，只是心里难免对引发此事的如懿二人生出些许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