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是她欠他的
袁老也是聪明人,瞧着这位姑娘封穴救人颇有本事,知晓瞒也瞒不过她,不如和盘托出讨个好。
“姑娘,方才人多,老朽不便多言。”
“想必您也看出来了,尊上失了七魄,全靠数年前寻来的秘宝长明灯吊着命。”
涂祭月点点头道:“长明灯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此灯可以续上心头火,能让失了魂魄的人行动如常……”
她说着有些疑惑,“可是不管怎么说,没了七魄,便不会再有七情六欲,他…”
涂祭月舌尖一顿。
慕云祁一向个性冷淡,所以连她都没发现…这次见他似乎情绪格外地淡漠。
再者,在宋远辰的法阵之中,梦念虫明明钻进了他的手心,他却什么梦也没做——
到底是他无人可挂念,还是他丢失七魄所以连梦念虫都无法提取他的记忆?
还有自己,为什么会梦见本该属于他的回忆?
袁老开口打断了涂祭月的思绪:
“姑娘想必也猜到了,七魄掌管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尊上如今失了七魄,便不能再有情绪起伏。”
“从前有长明灯吊着,虽日子难过些,好歹性命无虞。”
“可如今他心口的长明灯破,恐怕得找回七魄方有治愈的可能。”
涂祭月道:“如何找回七魄呢?”
袁老摇了摇头,“老朽恐怕也无能为力啊……”
他摸了摸花白的胡须,犹豫道,“不过,传说长明灯之所以能有如此大的威力,是因为里面住了神仙的分身……”
“若是姑娘你有法子魂魄出窍,到长明灯中去问问那位神仙,兴许能找到答案。”
涂祭月伸手探了探慕云祁的鼻息,已是十分微弱。
她轻声道,“魂魄出窍,我可太熟悉了……”
她抬头看向袁老,“袁老,烦请您为我护法,我这就去看看。”
袁老恭敬地行了一礼,“姑娘请放心,老朽一定守好了。”
涂祭月席地而坐,闭上眼睛双手结印,她的魂魄悄然从身体里飞了出来。
涂祭月看了看仍在打坐的自己的躯体和一旁护法的袁老,转头飞进了慕云祁胸口之中。
慕云祁的心头,果然有一盏长明灯。
此灯状若琉璃制成的楼阁,内里透出暖洋洋的微光来。
只是可能是缘于慕云祁刺的那一刀,楼阁坍塌了一角,颇有些摇摇欲坠的架势。
涂祭月飞入楼阁之中,只见楼阁中央燃着一柱直冲楼顶的明黄色火焰,旁边盘腿坐了个须发尽白的老者。
涂祭月走到老者身前,行礼道:
“仙君,如今慕云祁昏迷不醒,还请您能告知我替他找回七魄的法子,助他度过此劫。”
那老者斜眼看她,道:“我可不是什么仙君,本座乃逍遥道人。”
他冷哼一声,撇起了嘴,“你就是他心心念念了三百余年的那个小姑娘啊,长得也不怎么样嘛,还不如本座呢。”
涂祭月有些哭笑不得,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臭美的小老头。
逍遥道人见她憋笑,气鼓鼓道:“笑什么!本座当年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美男子,如今这副模样全都是慕云祁折腾的!”
他一骨碌站了起来,“别找什么方法了,他已经无力回天啦!死翘翘啦!”
“他死前让我跟着你走,小姑娘,你坐下来,我把长命灯转移到你的身体里。”
涂祭月心头一紧,朝逍遥道人直直跪了下来。
“道长,袁老跟我说您有法子找回他的七魄,请您一定要救救他。”
逍遥道人摆手:“救什么救!你当他是被剑刺的那一下才不行了?”
他嗤笑一声,“他如今迈入大乘境界,已是半步仙躯,区区一剑,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涂祭月心下骇然。
她知晓慕云祁实力高强,可没想到他竟然已修炼到如此境界……
要知道,修真界已经上千年未出过大乘境界的修道者了。
逍遥道人叹了口气,“他没了七魄,靠我吊着一口气等你等了三百年,早已是油尽灯枯啦……”
“你以为,你魂飞魄散了还能回来真的是巧合吗?”
涂祭月茫然地摇头。
她从未听过有人魂飞魄散还能回来的。
说起来,她至今…也不知她为何会重生。
逍遥道人正色看着她道:“当年你魂飞魄散,慕云祁堕魔,他一面在修真界大开杀戒替你复仇,一面四处寻找能复活你之法。”
“他一路从千里冰原寻到了苦海,在苦海最深之处找到了贫道。”
“重塑魂魄这样有违天道之事我怎么敢做!但他那个倔脾气,就跪在苦海七日七夜不肯走,还以心头血喂养本座的长明灯……”
“哎,我也是没法子了,才替他算了一卦。”
“只要我将他的七魄抽出来,融入你的气息,重新投入天地之中,你就还有一线生机。”
“此机缘,就在修真界。”
涂祭月这才明白,当年,慕云祁之所以在局势大好之时停止了进攻,还要求修真界每年进贡“祭品”,竟然…都是为了她?
慕云祁能一眼在三个祭品中认出她,也是因为她身上的魂魄吗?
逍遥道人回忆起往事也不免唏嘘起来,“抽取七魄之苦,可比抽筋拔髓还要疼痛百倍啊……他是唯一一个心甘情愿承受此苦楚之人。”
“其心智之坚韧可称得上是贫道千年来见过的第一人。”
“三百年来,他每每使用傀儡蛊操纵他人献祭,承受常人不能受之苦楚,本座这长明灯都会多出一条裂痕。”
逍遥道人抬头看向残缺的屋檐,“如今已是摇摇欲坠啦。”
“所以姑娘,你别再折腾了,他这些年来过得太苦了,现在也算是解脱了。”
涂祭月跪在地上道:“道长,我知道您一定有救他的法子。”
她抬头,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您若不肯说,我便毁了这长明灯。”
逍遥道人腾的一下蹿了过来,指着她似是气急,“你……你啊!”
“你们一个二个的怎么都这么倔啊!”
涂祭月低头沉默着跪在地上。
当年,他为了她跪了整整七日。
如今,是她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