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只是傀儡
涂祭月翻身落在地上,慕云祁衣袖一挥,在二人四周结了个防御屏障。
慕云祁声音低沉:“我们应当是在阵法之中。”
是啊…涂祭月之前竟没有想到…煞气浓郁之处怎么可能生长出树木?
督阴山上尽是峭壁悬崖,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一片空地?
看来,恐怕在他们踏进督阴山那一刻,就已经入阵了。
将整座煞气逼人的山都笼罩在阵法当中…
这世上,还有谁能将阵法施展到如此地步?竟然连她和大师兄两人都能骗过?
一个名字闪过涂祭月心头。
会是…二师兄吗?
她来不及细想,无数触手从地底疯狂地涌了出来,猛烈击打着慕云祁的屏障。
若是平日,再强大几倍的怪物也难以撼动慕云祁的屏障。
可是在这阵法之中,慕云祁的力量竟隐隐被削弱了。
随着触手越来越多,泛着微光的屏障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慕云祁瞥了眼逼近的触手,道:“等下我强行破开阵法先把你送出去。”
暴力破坏阵法确实是一种简单易行的方法,但此法对破阵之人损伤极大,一不小心就会被阵法反噬。
“不必。”
涂祭月抽出了腰间软剑。
从梦中阵法的逻辑来看,设阵之人应该偏好将阵眼设置在较为明显的地方。
因为,人往往最容易忽略显而易见的东西。
只是…阵眼会是什么呢?
雷云?古树?还是什么别的……
慕云祁淡淡开口:“给你一分钟,要是找不到阵眼我就把你扔出去。”
涂祭月觉得脊背一凉。
那个熟悉的大师兄,他回来了!
他带着拔苗助长的要求和雷厉风行的作风回来了!
涂祭月确信,如果自己没找出阵眼,一分钟后真的会以极其不体面的姿势被强行扔出去。
不过好在,她已经有思路了。
“不用一分钟,就现在。”
涂祭月拔出了腰间的软剑。
“尊上,打开屏障吧。”
屏障轰然碎裂,无数扭动的触手瞬间将二人包裹起来。
涂祭月提着剑猛地向前一劈,凌冽的剑风斩断了一片触手,露出了一条狭窄的道路。
“尊上,我先走一步。”
涂祭月丝毫不担心这怪物对慕云祁造成什么伤害,直直朝山下跃去。
她没注意到,她刚离开,慕云祁所在之处便爆出一道强烈的白光,原本疯狂涌动的触手全都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了。
慕云祁墨色的眼眸盯着涂祭月离开的方向,无声无息跟了上去。
督阴山山脚。
涂祭月远远看到一个人影,毫不犹豫将掌中的剑掷了过去。
那人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却已是来不及躲闪。
剑尖刺破了她的大腿。
奇怪的是,她的腿并没有流血,而是顺着伤口流出了一些泛着蓝光的鳞粉。
涂祭月在几息之间闪身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人抬头,正是音茗。
“果然…”
“我刚进你宅院时就发觉不对,活人住的房子,怎么可能灰尘如此之大?”
“就算你日日躺尸从不收拾,总得有个地方坐卧吧?”
“那摇椅我坐上去不过略微动了几下便塌了,为何你无论如何摇晃都不塌?”
“除非…你的体重根本不是活人应有的重量。”
“你只是个傀儡。”
涂祭月摇了摇头,“不对,你还是此阵的阵眼。”
音茗的瞳孔骤然缩紧。
“将阵眼设于傀儡身上,一旦事发,只要你迅速离开督阴山,山中的人就会被阵法活活困死。”
“布局之人真是…算得又准又狠。”
涂祭月蹲下身,拔出了音茗腿上的软剑。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涂祭月紧紧盯着音茗。
“你的主人究竟是谁?为何要以如此残忍的法子取人性命?”
音茗却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残忍?”
周围的温度突然下降了许多。
涂祭月发现,之前四散在督阴山各处的魂魄忽然朝她们二人聚拢起来。
有些魂魄已残缺不全化作煞气,有些魂魄还能勉强分辨生前的容貌。
“你可知…”音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悲悯,“他们都是自愿种下梦念蛊的。”
“梦念蛊,由梦念虫所制成,此虫能够精准地识别出烙印在魂魄深处的那个人,从他们真实的回忆出发,编织出最美妙的梦境,补全所有的缺憾。”
绿色的荧光从焦黑的土地上缓缓移动到音茗的指尖。
涂祭月这才发现,之前在古树上看到的叶片间闪烁的荧光,竟是一些能发出绿色光芒的小虫。
音茗手指一挥,低声念了句什么,梦念虫缓缓腾空而起,在空中汇成了几幅图画。
几幅画看起来无甚关联,分别是一对夫妻抱着可爱的女儿在紫藤花下荡秋千、一个翩翩少年郎同美丽的少女在月下漫步、一个中年男子在同至交好友谈天说地、一个小女孩坐在饭桌上等待父母给自己添饭。
这是…今日惨死的那五人。
在梦念虫编织的幻梦中,菌汤铺子的夫妻找回了自己的女儿,独居老人回到了爱人身边,富商终于再见到了可以掏心掏肺的朋友,被遗弃的孤女重新获得了父母的关爱。
原来他们都是自愿留在梦中的吗?
“如果你杀了我,破坏了阵法,梦念虫死,梦念蛊散,他们就会从梦中苏醒,醒来还剩下什么呢?”
音茗看了看四周的魂魄。
“只有残缺不全的魂魄,和早已腐败的骨肉。”
涂祭月冷冷道:“你这是诡辩。如果你们不种下梦念蛊,他们的人生还会有别的可能。”
音茗抬手,半空中的梦念虫汇聚成一道绿色光线重回她的手中。
“是吗?虽然古树给他们种下了蛊,但离开督阴山后,他们还会有一次机会。”
“在种下梦念蛊当夜的梦中,他们可以选择第二天醒来,或是永远留在梦境之中。”
音茗的脸上映着梦念虫时明时暗的光辉,她牵起一个讽刺的笑容。
“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他们的选择了吧。”
涂祭月却并不上套,只道:“万事皆有因果,就算你们是大发慈悲地替人圆梦,总得有个动机吧?”
音茗凝望着指尖的梦念虫,痴痴道:“动机吗?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
“那可未必。”
涂祭月抚着削铁如泥的软剑,剑锋上映出她的眼睛。
“毕竟宋远辰…曾是我最熟悉的人之一啊。”
音茗的音调变得诡异而尖细:
“你胡说什么?!宋远辰是谁?我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