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不重
宅院之内十分简陋，只零散摆了几个老旧的木质摇椅，勉强可以待客。
音茗随意坐在一张摇椅上，朝他们道：“家里没有好茶，就不请二位喝了，坐吧。”
涂祭月挑了把看起来较为结实的椅子坐下，慕云祁则负手站在一边。
“你们想见的人活着还是死了？”
涂祭月和慕云祁异口同声道：“死了。”
“那就好办了。活人我可没法让你见到。”
音茗玩味地看了二人一眼，“不过，你们愿意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呢？”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不过，她索要报酬反而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有所图谋会让这看起来更像是场交易，而不是陷阱。
涂祭月双手伸到颈后枕着，懒洋洋道：“音茗姑娘，开个价吧。”
音茗竖起了大拇指，“痛快！我就喜欢和姑娘这样的人谈生意。”
“不过嘛，”她身子往前倾了倾，“就是不知道这个代价你付不付得起了。”
慕云祁道：“但说无妨。”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事成之后让我取走你们身上的一样东西就行。”
“你们敢吗？”
涂祭月心想，怪不得驱阴幡对她毫无效果。
驱阴幡只驱逐恶意伤人性命的邪祟恶灵，可眼前这音茗姑娘却是堂堂正正与人做交易。
取人身上的一样东西，可以是钱财、衣物，自然也可以是…血肉之躯。
或许受害者们都不曾想到这一点，又或许，他们猜到了，却认定见这一面比性命还要紧。
“好。”涂祭月回答道。
慕云祁皱了皱眉，终究担心涂祭月的安危，开口道：“我一人去即可，你回去吧。”
涂祭月料想如今慕云祁还不知自己身份，正是捉弄他的好时机，轻佻道：
“哥哥这么急着想一个人去，是怕我知道你最想见的是哪家小娘子吗？”
慕云祁从前一向持身守正，最为厌恶别人随意拿情爱之事开玩笑。
涂祭月颇为得意地想，谁让他当上魔尊了还这么爱管别人的闲事，这下得把他恶心个不轻。
慕云祁抿着唇沉默半晌，涩声道：“…不是。”
“我…不怕你知道。”
涂祭月心下讶然。
从前她若开这样的玩笑，早不知被她这不解风情的大师兄扔哪儿去了，如今他当上魔尊涵养竟反而愈发地好了，这也能忍？
奇也怪哉！
“哎哎，别当着我这个大姑娘的面儿打情骂俏啊！”音茗翻了个白眼，“到底去不去，给个准话。”
涂祭月倒并不十分在意音茗的话，嘿嘿一笑道：“去啊，现在就去。”
音茗摆摆手，“别急啊，等戌时之后咱们才能上山呢。”
涂祭月明知故问道：“什么山？”
音茗神秘一笑，“督阴山。”
“哎呀，督阴山不是邪祟众多去不得嘛，哥哥，人家好怕。”涂祭月眉飞色舞地朝慕云祁抛起了媚眼，一句话恶心两个人，真乃一石二鸟之妙计！
音茗果然跟咽了只苍蝇一样被恶心得说不出话了。
慕云祁也被涂祭月这油腻的腔调噎得沉默了半晌，方艰难开口道：“你怕了就别去。”
涂祭月眉头一挑，正待反驳，却听慕云祁接着说，“去了，躲我身后就行，我会护你周全。”
不得了，大师兄真是转性了，这话茬他也能接得下去？
涂祭月恶向胆边生，一拍大腿，准备变着花样继续恶心恶心大师兄。
未曾想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那破破烂烂的摇椅终究是没能顶住这最后一根稻草，竟啪的一声裂开了。
涂祭月感觉臀部一凉，自己的老腰就这么卡在了椅子的破洞之中。
真是要命了！
如今她臀部悬在破洞之中，双腿耸起，要多不雅有多不雅，偏偏她还使不上劲，只好这么将落未落地随着身残志坚的摇椅原地晃悠。
音茗噗嗤一笑，“姑娘你可真重啊！把我家椅子都给压塌了，得赔钱啊。”
涂祭月悲愤地瞪她一眼，就这破椅子拉出去白送都没人要，还想让她赔钱，没门！
慕云祁径直走过来，涂祭月以为他是要趁人之危报她屡次挑衅之仇，忙护住脸道：“好汉饶命！打人别打脸啊！”
慕云祁恍若未闻，将她从椅子里打横抱起，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
半晌。
涂祭月终于忍不住戳了戳慕云祁，“那个，能放我下来了吗？”
慕云祁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不重，是椅子有问题。”
涂祭月兴奋点头，她就说嘛，怎么可能轻轻一拍大腿椅子就塌了呢！
“…下次去未央楼再给你加几个菜。”
涂祭月：“……”
很好，把她当猪喂，还附带手动称重服务是吗？！
她黑着脸：“放我下来。”
慕云祁手微微倾斜，涂祭月双脚落了地。
她揉揉酸痛的腰，问音茗：“现在什么时辰了？”
音茗道：“还差一刻就到戌时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说着，她打开了宅院大门，冲他们微微一笑道：“走吧。”
督阴山下。
涂祭月看着山顶上空一团团翻滚的雷云喃喃道：“这山是要渡劫了吗…”
“不是。”慕云祁沉声道，“这是煞气。”
音茗慢条斯理鼓了几下掌，“这位公子好眼光。”
她看向督阴山，“唯有煞气浓郁之处，才能孕育出违背天道之物。”
“你们所求，恰恰需要违逆天道，不是吗？”
涂祭月并不接话，只道：“音茗姑娘请带路吧。”
音茗也不在意，脚步轻快地朝山上走去，“此地迷瘴众多，二位跟紧了。”
越往深处走，涂祭月越觉得心惊。
通常煞气浓郁之处，不仅是活物待不得，就连死人的魂魄也是避之不及的。
因为一旦吸入一定量的煞气，魂魄就会被其同化，变得无知无智，心中只剩下怨恨，再无轮回修炼的可能。
而此处尽管煞气浓郁，却有着不少残魂，魂魄被煞气同化后与其融为一体，导致整座山的阴煞之气越来越壮大，一发不可收拾。
涂祭月甚至隐隐约约看见了几个刚离体不久的魂魄。
“到了。”
音茗指着一棵参天巨树朝二人说：
“只要你们闭上眼睛摸着树干，就能见到最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