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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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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太后已经走远,甘草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膝盖,担忧地看向皇帝哥哥。

    只见皇帝哥哥面无惧色,只关切地望着她:“膝盖跪疼了吧?”

    “没事,回去擦一擦药就没事了。”

    “可惜,我这里的药都不敢给你用。况且,这些药跟你做的一比,实在是不堪一提。”

    “那是”,甘草按捺下不安的感觉,配合着皇帝哥哥,表现出自豪的神情。

    皇帝看见她尾巴都要翘起来的样子,忍不住宠溺地笑了。

    “皇帝哥哥,刚才你真沉得住气,你就不怕那个山羊胡看出破绽?”

    皇帝哥哥笑着摇了摇头:

    “小婉儿不仅做药无人可比,你的易容术更是天下无双,那些平庸之辈,给你提鞋都不配。”

    “我才不要那么丑的人给我提鞋呢。”

    甘草瞬间就被皇帝哥哥安慰到了。

    不过甘草还是忍不住愁绪上脸,担忧起来:

    “皇帝哥哥,太后刚才说三日之期,是什么意思?

    您可别答应啊,你不知道,那个贾毓贞,我们都叫她真甲鱼”,

    她越说越气:

    “真的是千年王八万年龟,十八岁的人长得像八十岁的老太太;

    又蠢又凶又丑,实在是配不上你,他们太欺负人了。”

    “小婉儿,不生气”。

    皇帝根本就不在意什么三日之期,更不在意那个什么真甲鱼假王八的;

    只是温柔的注视着甘草,希望平复她的怒气。

    “我不生气,我就是心疼你,你这么好,你值得全天下最好的”。

    甘草心疼地看着她神仙一样的皇帝哥哥。

    “那个真甲鱼,她配不上你。况且她还是贾家的人,肯定又是一个毒妇。”

    “你莫担心”,皇帝还是温和地笑着,仿佛万事他都能担下。

    可他明明自幼就饱受剧毒折磨,日日忍受五内焚烧之苦;

    如今更添了噬心之痛,他怎么还能含笑扛下这么多。

    “嗯,皇帝哥哥,你也莫要万事都担着,我回去找爹爹商量,肯定能想出办法的。”

    “不急”,皇帝叮嘱道:“毒的事,你别以身犯险。”

    只有事关她安危的事情,皇帝哥哥才会多说一些;

    可是想到皇帝哥哥的脉象,她怎能不急。

    她眼眶一红,低头“嗯”了一声,走出殿去。

    她不知道的是,清冷孤寂的殿内,皇帝孤单的身影一直伫立在那里。

    他的眸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还舍不得收回。

    暮色四合。

    太尉府书房,“后乐斋”庭院里的石灯,已被一一点亮。

    卫婉儿独立在院中桂花树下多时,终于迎来疲惫晚归的父亲卫太傅。

    卫太傅看见女儿疾步迎出,却又突然停步在院门前,只呆呆看着他,眼里含泪久久不语。

    他诧异地问道:“婉儿,这是怎么了?今天去太学受委屈了?”

    他慈爱地走近女儿,想低头仔细看看女儿。

    “爹——”

    卫婉儿猛地扑入父亲的怀抱,像乳燕投林般,紧紧地抱住父亲,“哇”地失声痛哭。

    卫太傅安抚地拍着女儿的背;

    发觉女儿的衣衫已被寒露微浸,低头看见女儿的头发也被秋露沾湿,他的脸色冷凝起来。

    他轻轻拈走女儿头上金黄色的落花,安静地等女儿平静下来。

    良久,卫婉儿才止住哭声,松开父亲,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用衣袖拭泪。

    卫太傅开玩笑地说:

    “怎么我的开心果变小哭包啦?我记得你可是自从5岁以后,就没这么哭过了。”

    “您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卫婉儿鼻音浓重地问。

    “走吧,进屋里说。”卫太傅拍拍女儿的头,边走边说:

    “怎么能不清楚呢,那是你第一次见到皇帝陛下;

    回来就说,你要像皇帝哥哥一样,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坚强,绝不再当小哭包。”

    说着,卫太傅呵呵笑起来;

    仿佛又看见那个小小的婉儿点着稚嫩的头,连同头上的双丫髻也一颤一颤得可爱模样。

    “说罢,什么事情让我们坚强的小婉儿哭成这样?”

    卫太傅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女儿手上。

    卫婉儿坐在书案前,就着跳动的烛光,仔细看向对面的父亲。

    看着父亲依然英俊儒雅的面容,但是两鬓却过早斑白,她的眼泪又忍不住簌簌而下。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爹,我以后不嫁人了,我就一直当卫瑗,一直陪着您可好?”

    “为什么?”卫太傅慈爱地看着女儿,鼓励她接着说下去,好像她说什么他都能接受。

    “因为——”

    卫婉儿顿住了,她怎么说?

    难道说,上一世您千挑万选,以为能给我带来幸福和庇护的婚姻,其实葬送了我的性命?

    难道说,您鳏居十九年,珍视疼爱、辛苦带大的女儿在新婚后三年,仍然没有与夫君同过房;

    最后竟在去找夫君和离的时候,还因为夫君的愚蠢和懦弱,错失自救时机,反而命丧黄泉?

    不,父亲已经尽最大的努力;

    他已经找了最门当户对的世家中,看起来最温文尔雅,脾气最温和的子弟;

    可是,这些都不是婚姻幸福的保障。

    她看不上那个人,当然那个人也另有所爱;

    但是她又不忍心让父亲失望,于是她在那个牢笼中煎熬;

    忍受婆婆的刁难,夫君的疏远,直到有一天知道那个男人打破了家族的祖训;

    莫说等到四十岁,竟然新婚未满三年,就在外面偷偷有了庶长子,她才动了和离的念头。

    因为她终于明白,无论如何,她的父亲一定不愿意她守着这么一个敢做不敢当的男人,窝囊憋屈地过一生。

    上一世,当她下定决心和离,在去越州找那个懦夫之前,她的父亲对她说:

    “世人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意思存有误解;

    这句话的原意是,人不修为自己,不去努力成为最好的自己,天地诛之。

    所以,首先,无论是孝顺还是回报,都要以做好自己为前提。”

    可惜,上一世她明白得太晚,这一世,她不要重蹈覆辙。

    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擦了擦眼泪:

    “因为,皇帝哥哥还没有亲政,您肩上的担子还那么重;

    我想陪着您和皇帝哥哥走过这段路程,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让你突然觉得压力这么大?”卫太傅关切地循循善诱。

    卫婉儿站起身来,叫进侍卫,让他把院内所有人都遣出院外十丈开外;

    自己才收拾情绪,把今天在皇宫中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听罢,卫太傅“霍”地站起身;

    双手握拳撑在书案上,俯身盯着自己的女儿,再一次确认:“你把得可准确?”

    “千真万确”,卫婉儿急切地看着父亲,“我把了两次,绝不会错!”

    “爹,他们这次是下了死手,如果不能在三日内想办法暂缓毒性,皇帝哥哥——”

    卫婉儿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皇帝哥哥的毒,3个月后,必会毒发身亡!”

    她又恨恨地强调:

    “况且,太后特意强调三日之期,一定是因为,若是三日内皇帝哥哥不答应她的要求,她肯定不会给皇帝哥哥解毒的。”

    太傅神情严肃地问道:“你可有解毒之法?”

    她狠狠地用袖子一抹眼泪,敌人没给她时间脆弱,她眼眶虽然绯红,但眼神坚定地说:

    “我已经想到办法暂时压制毒性”。

    她握紧拳头:

    “虽说彻底解毒,暂时还没把握,不过,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暂缓毒性后,一年之内,我定能找到办法,我一定不会让皇帝哥哥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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