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打狗
“别生气,看我怎么替你打狗去。”
卫婉儿,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身上的松针。
看见赵淳仍然气愤不已的样子,卫婉儿有意逗他开心。
“哈哈哈,你说他爹搞不搞笑,本来就姓乌了,再取个狗名,这不就是黑狗子吗?”
这下赵淳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爹肯定不知道赤彪是个狗名,还以为是个威风凛凛的好名字呢”。
两人低声取笑着。
赵淳边走边收拾衣衫上的松针,终于不耐烦起来。
“也幸好是秋天,山坡上的松针厚。
不然如果带累你也受伤了,我今天就豁出去,看不扒了他一层皮。”
他悻悻地说道。
“那么丑的字,居然还有人捧臭脚,我就说了一句‘以目尝之,其味甚辛’”,
赵淳越说越咬牙切齿,扭过身来,“诶,是他自己蠢,听不出来我是讽刺他,说他辣眼睛的”。
“被旁人揭穿后,他一个屠夫之子,居然敢,居然敢推我!”
突然想起来什么,他停下,认真地对卫婉儿说道:
“对了,下次遇到危险,你别管我,免得你也受伤。”
卫婉儿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傻话”。
站定,卫婉儿拉住赵淳的衣袖,低声说:“待会儿,你别出头,我来收拾他。”
“我”,赵淳刚想反驳,就被卫婉儿打断了,“听话,你还是低调点。”
“毕竟他姐现在正得贾太尉的宠,你爹汝南王都还不敢硬碰硬呢,我更方便。”
赵淳握拳狠狠地捶了旁边的松树一下:
“哼,真是气人。
王室衰微,一个屠夫出身的恶犬,仗着外戚的势,整天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还如此猖狂。
我实在是恨不得——”
赵淳气得虎目含泪。
“会有和他们算账的时候,你是大丈夫,忍一时之气,争千秋之利。”
卫婉儿牵起嘴角,不屑道:
“我不一样,我是小女子,使些小手段,可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他。”
“你小心点,身份之事,怎可随便挂在嘴边。”赵淳急道,扭头四周看了又看。
“没事,我看过了没有旁人。”
卫婉儿问赵淳:“对了,我之前送你的霜月梅花墨,带身上了吗?”
“带了。”赵淳好奇的询问:“你想怎么做?”
“哈哈,你就看好吧,包你消气。”卫婉儿爽朗的一笑,抬头自信地看着山顶。
待上到山顶,往浮碧亭一瞧,居然人都还没走。
也是,整个太学,除了她卫婉儿,哦,不,现在是卫瑗,卫大公子,就没人敢横着走。
就凭整个太学,六个博士,六个助学中,他们卫家人就占了三个博士,三个助学的背景,他们也该掂量掂量,逃走的代价。
“乐安,赵世子,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刚一进亭,就有和事佬迎上前来,笑脸相迎。
卫瑗矜持地一点头:“没事,坡不急,就当活动活动筋骨吧。”
“不过”,她故意停下不说。
只见那个和事佬赶紧躬身,“哎呀,这事是我们不好,今天看见天气不错,人就聚多了点”。
他往旁边一使眼色,众人连忙打哈哈:“是呀是呀。”
“您看,这人一多,这亭子就转不开,一不小心,一转身就碰到了赵世子”,
他连连作揖:“实在是无心之失,无心之失啊。”
卫瑗漫不经心地说道:“既是无心之失,那我也不为难大家。”
卫瑗扫视一圈,心里暗想:
那个闯祸的黑狗子,居然躲在众人身后做缩头乌龟,真是个色厉内荏的怂包。
你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看我怎么整治你。
她对和事佬说:“今天这事,是因写字而起,那我们就用写字来解决,行不行?”
那人一听,赶紧答应:“行,行,你说具体怎么个办法?”
“简单!既然你们不认可‘以目尝之,其味甚辛’的说法,那就比试一番”,
“我的字,博士、助学们都能认得出,我就不参加了。”
“除我之外,今天所有人,都写一篇字,糊住姓名。
写完之后,送去任意助学之处,请他评判,谁最佳,谁的最辣眼睛。
你们说,如何?”
“好,此法甚好。”众人连连道好,喜上眉梢。
卫瑗心里暗哼,“你们当然说好。”
“到时随便几人使劲往差了写,只要写得比黑狗子差,两边的脸面就都齐全了。
哼,有这么便宜就好了。”
她继续说道:“为了公平起见,大家就用一样的墨,一样的纸,一样的笔吧。”
她停顿了一下,“墨就用我手里这块霜月梅花墨”,
她环视半圈,“毕竟,不是什么臭味熏天的东西都能配得上赵世子的字的。”
“正所谓‘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写的内容就写礼记的学记吧”。
很快,书案和笔墨纸砚都摆好了。
只见众人均埋头书写。
唯有一人,貌丑无比,满脸横肉偏要做读书人装扮。
此刻正写一个字,舔一次毛笔。
也不知他是听谁说的,书圣就有吃墨的爱好,为了附庸风雅,显得肚中有墨水,他竟也跟着吃起墨来。
偏偏今天磨墨的水里,她给加了料,哼,她就等着他这一遭呢。
卫瑗悠悠地喝着茶,欣赏着亭外被秋天涂染得色彩斑斓的山色。
这一世,该教训的人一定要教训。
该护着的人,她一定会护着。
一盏茶过去,只见那个满脸横肉的黑狗子,脸色渐渐有点涨红。
他刚想起身,就听一声不雅的出恭声,响彻亭子。
瞬间,整个亭内,臭味熏天,众人纷纷捂住鼻子逃出亭外。
只有一个人僵立在那里,动也不敢动,脸上的神色惊怒交加。
横肉乱飞的脸,简直丑得天怒人怨。
亭外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子坦,你知不知道,不光对于字丑,有辣眼睛之说,其实对于人丑,也有好几种说法吗?”
“哦,是吗?洗耳恭听。”
“其一,有说,对于丑人,细看是一种残忍。”
赵淳瞅了一下亭内,马上转脸,用力挤了一下眼睛,忍笑道:
“说的太对了,那其二呢?”
“那就是,有些人的脸,丑得像一桩冤案。”
“哈哈哈,冤案!!!哈哈哈!!”只见赵淳笑得前仰后合。
“精辟!还有吗?还有吗?”赵淳追着问。
“当然有啦,我所佩服丑人的只有一点,就算顶着这种脸,居然也会有出门的勇气。”
“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不行,我快喘不上来气啦。”
赵淳笑地直拍大腿,
“是,是,是,我也是只佩服这一点,这勇气,实在是拍马难及啊。”
“走啦,走啦,这地儿实在是臭不可闻,不能呆了。”
卫瑗傲娇地挥了挥手,招呼赵淳径自离去。
旁边众人也有想笑的,可慑于淫威,不敢笑出声。
于是,大家纷纷转身,当作失去记忆般,寒暄告别,三三两两下山去了。
走远后,却能看到他们忍不住抖动的双肩。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
半晌之后,山顶的亭子里,远远传来一声悲愤欲绝的狂吼。
“哼,还挺猖狂,一个屠夫之子,这也太猖狂了。”
赵淳走出太学,回望浮碧亭的方向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