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见习掌柜
“妾身自幼家贫，灾年被卖入侯府，幸得主母垂帘，安排妾身来做公子的妾。”
“本没什么好骄矜的。不过，要以身相许，妾哪里配得上您。”
也许被反驳后有点尴尬，也许是路上随便捡了个人刚好是自己老婆带来了太大的震撼，原本倜傥痞气的神态瞬间收起。
“你从侯府来的……你不愿意给我做妾？”顾靖安不由得嗤笑。
“妾身当然是公子的妾室，可妾身不止能当伺候您。如今我身无分文，愿意为公子做工，得些银子也好傍身。”
侍寝之事，能拖一时是一时。但是，若能给自己找个工作，将来时机到了，再求长公子买回来卖身契，到时候再离开才有依靠。
只是这个主意落在顾靖安耳朵里似乎是什么很好笑的事情。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会让你没钱花？”
“为我做工？你要卖给我当什么，使唤丫头，你从前不就是？”
顾靖安问出的问题更是让祝曼几乎扣出一座苏州园林。
祝曼语气稍顿，眼神在客舍大堂里流转。
“公子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会子正是饭点儿，门外明明人来人往，店里却门可罗雀。”
顾靖安不以为意，“我也发现生意一般，我猜想是江州地穷，所以打尖住店的人都不多。反正盘下这店成本不高，也就想开了。”
这话一出，祝曼娘的脸上挂上了自信的笑。“按照你的说法，这店地处闹市，还是学生街。生意差成这样就更不应该了。要是公子信得过我，聘我当店长。”
“你？”顾靖安的语气带些玩味。“哪有女子当掌柜的。再说，你这般柔弱，这生意之事儿最是劳心劳力，若是累倒了我还得给你请大夫。”
“累倒了我不报工伤还不行。”
祝曼坚定地阐释自己的理由。
“第一，这店既开在闹市，地理位置又不差，经营不好便该换经营者。第二，我父亲曾经送我去过学过商，我有经营的能力，请老板对我有信心。第三，若我做经营者，不能让生意翻番，月钱分文不要。第四，也是最后一点，我已看出这店的一些沉疴陋疾，若不改正，你这店生意只会越来越差。”
祝曼娘的眼睛深邃而明亮，透露出坚定与聪慧。她边想边说，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那是自信与从容的体现。
顾靖安眉眼微挑，“说下去。”
“你虽然日日住在你的客栈，却有从家里带来的小厮专门伺候你的饮食起居。你从来没住过客房吧。”
“你救了我，又给我找大夫医治，作为被施恩的婢女，我不该挑剔。但作为客人的眼光来看你的客房……被子许久没换洗了吧，眼看夏天都要过去的季节，被窝里竟是一股子潮不拉几的霉味儿，枕头上也是一股头油味儿。地上桌子上落了一层灰，客人病中醒来，壶中竟倒不出水。”
“下楼时我看了，店中客少，公子给我安置的房间已经是贵店最好的了。”
“来住这种房间的都是对行途舒适度有着很高要求的人。若我是客人，但凡我有的选，住过一次可不会再来第二次。”
“再看客栈的管理上，跑堂的不热情，杂役又不尽心，账房先生总也不在柜台里。这样的精气神如何吸引新客户呢？”
留不住老主顾，又引不来新客户，这生意可不是越来越冷淡。
顾靖安出身武将世家，本就没什么细腻心思。虽然继承了扬州首富外祖父亿万家产，也是一直交由外祖父留下的掌柜们打理着。
眼前女子泰然自若地列数着他店里的种种问题，眼中的光芒难以压制。她说他看，嘴角竟在不自觉间也挂上了淡淡的微笑。
“小小丫鬟，竟然懂这些。”
“爷，上菜吗？”小二的话打断了祝曼的滔滔不绝。
“让娘子点吧。”
呦，不愧是后宅能开宅斗文的，还懂女士优先。
祝曼闻言便学起了电视剧里的主角点菜。
“那我就不客气了，小二，给我来二两牛肉，一壶花雕。”
“小店寒酸，您说的这些……”小二边说着边向顾靖安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顾靖安连忙解围。“祝娘子颇有大侠之风。只是，江州城里不卖牛肉，若实在想吃，我回头带你去十字坡，那里远离官府，倒是可以畅吃。”
祝曼连忙动起原身的记忆。这个朝代对耕牛的保护相当严格，不过对牛肉的食用却并非完全禁止。在乡间的一些小店，偶有提供自然老死的牛肉。这样说起来，倒是有几分现代农家乐那味儿了。
便向小二问到，那店里有什么菜，报一下吧。
“本来荤菜是有蒸大肉，蒸羊肉，蒸鸭、光明虾炙、鹅炙、虾羹、兜猪肉、荷包鲊。素菜有小葱拌豆腐，调莲菜，拌黄瓜。主食有小米饭荞麦饭燕麦饭大麦粥和胡麻粥，汤有鸡汤鱼汤胡萝卜汤，咱店还提供烧饼和胡麻饼这些干粮给客人带。”
“你报的这些菜都上一下，再上个鲫鱼豆腐汤。祝姑娘要的花雕店里是没有的，把我从汴京带来的葡萄酒温上一壶，祝姑娘定没尝过。”
祝曼心中偷笑，脸上却不露痕迹。若说古代的烧酒黄酒自己不曾喝过是真的。区区葡萄酒也能拿来本现代大学生面前显摆。
不过眼前这可是古代版的boss直聘，能否拿到客栈掌柜的offer全在此一举。
祝曼决定顺着顾靖安。
“蒲萄酒，金叵罗，吴姬十五细马驮。青黛画眉红锦靴，道字不正娇唱歌。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底奈君何。
葡萄酒历来是汴京达官贵人们才能享用的上品佳酿，曼娘无福，至今不曾尝过。今日有幸，沾了夫君的光了”。
这话在顾靖安这里非常受用。
说话间酒已上桌。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我家中有酒泉玉杯，酒入杯中能透过杯壁看到。以玉为杯，口感更好，琉璃次之，这白瓷杯就更不能相提并论了。”
朱曼尝不出玻璃杯与瓷杯喝红酒的区别，她只感慨要是有牛排和蜡烛就好了。
因为眼前这一桌菜，要么是蒸的，要么是水煮的，要么是油炸的。淡的淡死，腻的腻死。也就虾炙还能尝一口。
祝曼想起来一件事。
看周围人的衣着，此间时代左不过北宋。
“公子吃过炒菜吗？”
“炒？那是什么？”
祝曼眼神一亮。
“顾公子，我有了第五点。
我现在更确定我能当好这个掌柜的。
侯府培养我这么多年不容易，只当个妾实在委屈了公子。
若全指望您给月钱，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赎身的本了。
若能把店交给我来经营，我一定能经营成全江州最好的客栈。
若生意净利不能翻番，我卸去掌柜之职，从此回后宅之中，给您生儿育女。若生意红火，届时我也不需要公子给我体己银子了。我想要利润的四成分红。”
也许是被祝曼的自信感染了，又或许是怎么算都不亏，顾靖安勾唇一笑。
“你既是我的女人，我的店你自然是老板娘，这店便交你打理。若生意当真翻倍，这店便当做聘你的彩礼了。”
祝曼发现自己好像被动嫁了个暖男型霸总。如果不是看过原作，祝曼真的要被顾靖安给打动了。
毕竟，女人都爱花，特别是——有钱花。
可惜，只要一想到，原身注定悲催的结局……祝曼冉冉升起的花痴小火花立即熄灭。
挑挑拣拣的，这饭菜实在没有吃头。还是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到这里，祝曼毅然决然放下碗筷。
“既然夫君信任，曼娘何时能够走马上任？”
“今日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