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劫法场
是夜，风雪依旧，但江家酒庄里，灯火通明。
十几日的翻修已经叫这座庄子有了最为基本的外观构建，外加威武山上大当家的慷慨奉献。
别的不说，至少，庄子里储备着的炭火，已经足够叫庄内众人度过一个暖冬。
可就在这般舒适的环境下，江尘翎牵来马车，于仓库门口整理着行李。
张道陵等人便矗立在马车边旁，给他打着下手。
“酒水，干粮，银两，通关文牒…”
清点着马车上的若干物件，江尘翎稍稍回眸：
“东西齐全了，张道陵，带上酒忘，咱现在出发。”
后者闻言，不禁拿扇子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江堰，你就这么着急现在出门？要知道，现在外边可是闹着兵灾，大刀阔马下边，你甭管什么身份都不好使。”
“知道啊，但这，也是咱出门的最好时间。”
“而且，酒忘和我还需要历练，一直待在霖州县里不会有进步，乱世已成，我等唯有强大自己，才能在兵荒马乱下站稳脚跟。”
江尘翎能道出此话来也不是没有他的道理，确实，现如今，除却围着洛阳的十七州，其他地域大抵是各大藩王心怀鬼胎，北方狄人围困城下。
挑这个时间点出去，江尘翎说是游历，可在张道陵眼里，这种行为无异于找死。
但换个角度，外边世道越乱，对江尘翎来说，便越是方便隐藏自己的身份。
至少，有外敌和藩王牵制，即便江夙打探到自己下落，被他派出的人马也会被暂时牵制住。
不论外边那满城风雨闹得多大，都不会牵扯到霖州县里这些人。
而桃花酿的做法，江尘翎也已经挑时间交给了盛来，有拐子庄做粮食供应，外加这些日子，借威武山势力，他们走南闯北开辟了不少粮道。
至少，后半辈子，只要不挥霍无度，江家帮手底下这帮子人不愁吃喝。
“所以，你不带着嫂嫂么？”
不知何时，张道陵小心凑到江尘翎身边讲出这句话来，后者闻言，顿时愣住。
但在片刻后，他又是起身，将那三只小虎崽抱上马车：
“带她作甚？横竖是苦籍妻子，外边战乱频起，真打起来，我们顾不上她。”
“再说，你也知道，她会武功，我们若是离开，她会不会偷偷跟上来，难说。”
听了江尘翎这些话，张道陵却是思索些许时候。
确实，枫翎雪会武功，在他们二人之间，这件事已成共识。
而这，也是他们拿来刺探后者阵营的最好选择。
若没跟上来，以后互相见面，还可少一些猜疑。
可若真要跟上来，那便表明，自己这苦籍妻子，倒真是别人派来的探子。
“江郎，之后路上，万事小心。”
或许是出于身为妻子的那一丝责任感，枫翎雪考虑再三，还是走上前去，给江尘翎递了自己亲手缝的荷包。
对此，江尘翎并未拒绝，他反倒是颇为珍重地收进自己怀里，紧接着，策马长鞭。
三人，三虎，便这般，冲进陌陌风雪之中。
“呵呵，嫂嫂，别看了，俺们会照顾好您的。”
像是觉得枫翎雪对江尘翎舍不得，朱小八挠挠脑袋，确实对枫翎雪秀了秀自己那壮硕的肱二头肌。
但紧接着，他却听见自家嫂嫂轻微开口：
“小八，嫂嫂需要你帮忙瞒着盛来他们一件事，我，或许也是时候要离开了。”
…………
星河灿烂，时间流转。
潇潇风雪于兖州呼啸，渺无人烟的官道上，江尘翎和张道陵牵着马，于店铺之间行走。
酒忘此时待在车厢里，靠三只幼虎温暖自己，睡得深沉。
“据流民说，兖州才是被姜王等人的军队打下，现在，还在修整期。”
张道陵看了眼像是被桐油烧黑的城墙，轻声道出此话，随后，江尘翎嘴唇嗡动：
“江夙手下的部队就这般没用？姜王江岁不过是拉了个草台班子，便能打到这里来？”
他说的却也没错，兖州，作为洛阳外环二十四州之一，向来便被当作镇守皇城的第三道关卡。
现如今兖州城破，几乎代表着，大乾皇朝的大门已开，接下来，姜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免不得大军直入中原，于狼牙山下，犒劳三军，势必挥刀皇都。
先长安，再洛阳，两大盛京被破，那大乾，也将名存实亡。
“呵呵，谁知道呢？再者，现如今这兖州里尽是江岁的人，你我商议时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像是看见了什么，张道陵压了压自己的帽檐。
随后，江尘翎也从怀里取出斗笠，扣在脑袋上。
而在不远处，菜市口里，虽说大雪漫漫，但人声鼎沸。
不知何时，两人一马车，也挤进了人群里。
他们身上别着横刀，凌冽寒光闪烁，叫其他围观的平民百姓不敢靠近。
同时，有朗朗监刑声从菜市口最中心传出：
“前兖州牧洛忆白，因阻我大姜铁骑步伐，拒绝劝降，徒增我军伤亡过万，现被姜王昭判，宣于菜市口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而后，人潮再度沸腾。
有不满的，也有不解的。
可大多数，都是些愚民，他们无不以为洛忆白真的该杀。
纷纷拍手叫好，让江尘翎看得寒心。
“怎么说，救不救？”
张道陵却有些跃跃欲试，毕竟，按照他收集到手的情报网来看，这洛忆白算是忠臣，一位忠于大乾的能臣。
他深知兖州对大乾的重要，死守兖州的十三天里，因拒绝江岁的劝降，被派人杀了全家老小。
可即便如此，他洛忆白依旧不降，甚至披麻戴孝，于城楼上和战士们同吃同住。
即便江岁日日在鞭尸，他也不为所动。
直到，前几日，兖州告破。
但这么些天，他为江岁带来的巨大损失，已然叫后者对他恨之入骨，现如今，却是伙同自己唯一幸存的侄儿，被拉上菜市口，斩首示众。
就连他已经死了的家人，此时也难以幸免。
十数具尸骸被小吏按在一旁，多日暴晒，甚至叫人看得清他们身上的点点尸斑。
想来那赤血忠心，无外如是。
“不救，也救不了。”
江尘翎声音沙哑，他说得不错，现在这里都是江岁手下的人，贸然劫法场，只会引来他们的注视。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被丢在菜市口地面上，那是斩令！
“时辰已到，斩首！”
望着面前这位近乎将自己一生都奉献给了大乾的能臣，江尘翎和张道陵心底略有惋惜滋生，可紧接着，一袭黑影却是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都给姑奶奶滚开！今日这人，你姑奶奶保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