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醉生梦死（二）

    马车一路颠簸，在傍晚他们停下休息时，永独摇就躲在后面，看着他们搭营点火。

    时不时翻看祖传的笔记，终于在又细又小的字迹里找到有些相似效果的东西。

    有一种花，只是闻味道就可以致幻，

    有一种术，催眠，似有似无的暗示可以扰乱心智。

    回想那天，那个疯子，大老远的叫嚣，一口一个孩子，她冷汗默默爬上背。

    她手按在木桩上方，轻轻一扒就打开了，里面发臭的液体外冒，驼奶变质，里面混杂着一些黑红色物质，像是打烂的花泥。

    其中有一颗刺球，单手能握的大小，近圆形，刺密生柔韧，像针扎似的，并密被短柔毛，先端不规则裂开。

    内部有多数小片，大概有小拇指半个指甲那么大，肾形，淡褐色或黄褐色。

    这是曼陀罗的种子！

    看来那些黑红色物质怕是曼陀罗的花瓣了。

    遭了，王萱！她没事吧。

    她趁他们熟睡，偷偷跑到王萱身边，简单看了看她，并无中毒的症状。

    可能因为腐烂的缘故，效果有些减退，他们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以防万一，她将药加入他们明早煮饭的水中。

    又回到木桩旁，掂起来，走到稍远的位置，倒下一种有腐蚀的液体。看着它们在细微的吱滋啦啦声中消失。

    ……

    永独摇找准机会，在何独根落单的时候，对线。

    “是你！！？”

    “嘘——很意外吗？”

    “我还以为你已经……”何独根担忧道。

    “那又不是我家，跟着去做什么，马车分开的时候我就跳车了。”

    “这么危险，你的伤怎么样了，摔伤没？”

    “放心吧，我没事，说正事。最近有什么发现没？”

    “没有，和之前一样，都挺正常，人数都没变，你现在来了后，就一个也不少了。不对，你孩子呢？”

    何独根看着空空如也的手，陷入沉思。

    “……”

    “怎么不说话？出什么事了？那个，你没事吧。”何独根焦急，但又小心试探。

    “说实话，你之前看到我抱着的是孩子吗？”

    “……什么话，没事吧。”他伸手要将手背贴在永独摇的脑袋上。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又觉得不妥，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没病，我是说，你觉得大沙漠里能捡到孩子？”

    “……不对呀，你之前也没提沙漠啊，何况这话不该我问吗？不是捡的…真是你生的？”

    何独根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越界，慌忙收手，跟着扯开话题。他们这种人，警惕心太重反而是好事。

    “我是说，有没有可能，他是假的？”

    “都什么时候了，别说笑，那么一个活生生的小娃娃，怎么可能说假就假的，我有点听不懂。”

    “我们……”永独摇想说都中毒了，但是又觉得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反正现在已经解毒了。

    “孩子被我送回他爹身边了。”

    “？？？你不是一直跟着我们，怎么找孩子他爹？”

    “……”永独摇扶额，怎么越解释越乱。

    “算了，不聊孩子了，我自有打算。接下来这几天我守着你们，在庄里没什么把握，现在还是能打过的，安心休息吧。”

    索性不再解释，反正消息已经知道了，大概明天上午就到目的地了，他们多半不会动手。

    “那你们之后呢？去庄里除掉那些东西，之后呢？”

    何独根刚问出口就后悔了，不过萍水相逢，非亲带故，人家既然是做这种事的，肯定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又已有家室，他有些多管闲事了。

    “之后？和以前一样呗！”

    永独摇曾和他聊过，她不过是四处游荡的流浪者，早年学了些本事，觉得人生只有一次，就想四处旅行，看看世界，像她这样的人其实很常见，各个城镇之间的交流有时也会拜托他们，至于可不可靠，那就单纯看人品了。

    当然食不果腹，风餐露宿，哪天暴尸荒野，也都是常有的，表面上潇洒，实际也有诸多管束。

    至于降妖除魔，永独摇只是告诉他，像他们这种人，很多只是为了挑战实力，比如她，她说的坦荡又无所谓。

    （这样的争斗，让无辜者，盲目的卷入对身份的仰慕与迷恋，是不合适的。人总会过度美化自己未选择的路。神秘色彩，往往梦幻又危险。）

    “嗯，那便祝你一路顺风了！”

    何独根明白，这一见怕是要永别了。

    志同为朋，道合为友。

    人各有志，莫论他人。

    分离本就是人生常态。

    “谢谢你，你也是，愿你余生安康。”

    ……

    车队将人群送回他们的城镇。不作停歇，将往回返。

    何独根向前走了几步，忍不住后看，在最后一辆马车上，透过马车遮阳棚下，垂下的布与车底的缝隙间，看到熟悉的脚。

    会心一笑，又扭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