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江邑浔率先走在最前头,马超和意婉婉紧跟其后,刚进工厂大门,却觉得些蹊跷起来。原本应该热火朝天生产的工厂里头,此时却静悄悄的,并且穿着制服的员工都很难见到一个。她正准备去问坐在门口保安亭里的保安大叔,刚回过头,就看到电子门此时正缓缓地关上了。而这时,楼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言笑晏晏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你们一定是郦江电视台的记者吧,来来来,请到楼上坐。”
“今天第一天,我就自己买了点儿菜,回头您爱吃什么,记得跟芬姨我说一声就是。”
低头一看,杯子里的水泛着黄,像生了锈的颜色,她有些犹豫,老人家已经开口了:“哎,这几天的水越来越不好了,姑娘您要不急,就让它放一会,脏东西就落下去啦。”
江邑浔皱着眉,放眼朝四周看了看,到处都是灰扑扑的一片:“我们自己找人问吧。”
江邑浔继续往前走,走到村子深处,这时遇到个头发花白的老妪,她独自走上前去:“婆婆,我能找您借口水喝吗?走了大半天了,口渴得很。”
车子开到中新村足足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她和意婉婉都困得睁不开眼,摄像记者和司机在前头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嗑着,竟像催眠,没一会儿她就昏睡过去了。等听到两声车喇叭,摄像马超才回过头来:“起床咯。”
婆婆一抿嘴,啐道:“还不是村头那家厂子,脏水都往河里排,我有块田就在河边上,现在连根菜苗子都不留咯。”
她掏手机打当事人宋大民的电话,可这半会儿却没人接了,他们本约好了时间地点,出发前也才确认过一次,可奔波跋涉到了这地儿,宋大民却不见了。马超蹲在地上抽了根烟,然后拍着屁股站了起来:“不会是黄了吧?这大老远的。”
“功课做得倒足。”江邑浔委实佩服了,像她当实习生那会儿,也从未做到这般地步。
翌日清晨响起敲门声,江邑浔正在刷牙,举着牙刷就走了出来。门外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手里提着帆布袋子,袋子里还装着菜,嫩绿的菜叶子露出半截。
“找人管?那厂子有的是钱,没人敢管的,丫头你就别问了,喝了水就走吧,回头我儿子回来又要说我唠叨。”她低头继续剥花生,似乎也是后悔自己多了嘴,再也不肯多聊下去了。
芬姨直笑着拍她的手:“江小姐,以后处的日子还多,我就不跟您见外了,你放心去上班吧,我今天一天就能把卫生给做好,您下班到家一般是七点吧,我瞅着点儿把晚饭给做好就走,不会打扰您生活的。”
“走,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您好,您是?”她急忙用手背擦了擦嘴。
可奇怪的事却发生了,江邑浔连着问了好几个过路的村民,他们却都否认饮用水污染的问题,并且神色只见都是紧张兮兮的,不肯多说半个字来。马超拎着摄像包,头发一抓:“怎么感觉怪怪的?”
意婉婉一早就等在了座位上,看到江邑浔到了,激动地窜了起来:“江老师,您终于来啦,我找了一晚上资料,中新村以前也有过水源污染的报道,不过都是轻描淡写,没有追究到源头是什么。我了解了一下,中新村里有好几家工厂,很可能和工厂生产有关系的。”
说着,三人前往村头去,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了工厂的大门口,一排大字上都蒙着层灰,恒味食品有限公司。放眼望去,附近的农田里都是尘土一片,垃圾也是成堆如山,不远处的河里飘来阵阵恶臭,意婉婉眼珠子都掉下来了:“这地方生产出来的东西还有人敢吃吗?”
“您是江小姐吧,我是黎先生找来照顾您的,我叫林爱芬,叫我芬姨就行啦。”说着她就准备往屋里走,还顺手从兜里拽出一双鞋套,作势就要往脚上穿。江邑浔急忙拦住她:“阿姨,我不需要人照顾,多谢您和黎先生的好意了,真的,我自己照顾自己挺好的,我待会儿还赶着去上班,不能和您多解释,所以就不送您啦?”
“不是,我……”
老妪耳朵不好,重复了三次她才明白过来,点着头,颤颤巍巍地往家里走。她走到灶台,提起水瓶倒了杯水,晃了晃,又倒掉一半,重新提水瓶子装满,江邑浔一直远远地看着,见她走回来,急忙上前接过了杯子:“谢谢婆婆了啊。”
“那怎么没人管管呢?”
江邑浔为难地直扶额,她知道一时半会儿劝不了这芬姨,也只得由着她进了屋,自己匆匆回到洗手间刷牙洗脸,约好的采访可别误了点。
江邑浔一咬牙把水杯里的水喝了半杯,这才跟婆婆告辞了去,马超和意婉婉等在路口,听到这情况也都震惊了:“厂子有钱就没人敢管?这什么厂子?我倒要见识见识。”
“哎,好,我不着急。”她放下杯子,陪着老人坐在一旁。老人坐在门口剥花生,一边剥,一边问起家长里短。江邑浔应付着几个回合,最后忍不住问了:“婆婆,这水为什么这么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