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再上直指楼
大景皇宫。
在皇宫玄武门东侧,辟有一处宫苑,名为‘道苑’。
此时道苑中,一座巨大的丹鼎,烟气缭绕,药香四溢,有小道童摇扇添炭。
“圣上,秦直指到了。”声音尖细,是位太监。
苑内设有一座三阶道台,上悬诸多道幡经幢,天和帝身着玄道衣袍,头扎道髻,闭目盘坐,正双手掐诀。
“咚。”
听到身边太监的声音,天和帝未曾开眼,只拿起身边的龙头锤,敲在了边上的盘龙铜磬上,发出厚重之音。
太监会意,出门传唤,脚步轻盈,未发出半点声响。
“秦直指,圣上召见。”
太监面带微笑,显然与秦宬是老相识。
“有劳阿丑公公了。”秦宬拱手致意。
“圣上万安!”
秦宬看见闭目修道的天和帝,躬身行礼,在大景君臣相见,一般境况下是不用行跪拜礼的。
“咚咚。”
天和帝依旧双眸紧闭,只是在铜磬上连敲了两下。
阿丑公公这时走了过来,将一摞奏本捧了过来,然后交到了秦宬手上。
秦宬看着这不下十数本的奏疏,不用看里面的内容,就知晓是各部弹劾他的。
一本本翻开奏疏,里面的内容大同小异,只道近段时间京城女童失踪案频发不止,弹劾绣衣使直指秦宬尸位素餐,绣衣使失职失察,要天和帝将其论罪惩处。
“请圣上降罪。”秦宬合上最后一本奏疏,随后躬身乞罪。
“咚咚咚。”
铜磬连击三下,磬声绕梁,余音不止。
阿丑公公此时站了过来,示意秦宬可以退下了。
秦宬面色如旧,朝天和帝行了一礼,倒退几步后,才转身离去。
“阿丑公公。”
“秦直指。”
道苑外,秦宬并未直接离去,而是等在了苑门外,心中明了天和帝对自己还有话说。
“圣上潜心修道,为天下苍生顾,天子脚下岂容腌臜存在,还请秦直指多多费心了。”
阿丑公公抱拳敬天,说的大义凛然。
“请圣上宽心,绣衣使定不负圣望。”秦宬回道。
“好好,还请秦直指多费心了。”阿丑公公一脸笑意。
“公公言重了,分内之事。”
二人简短几句,没多做停留,径直出了皇宫,回还直指楼。
马车内,秦宬陷入了沉思。
先前在直指楼中,听了大儒郑玄琅的陈述,加之辛吾的佐证,他的心里暗暗有了一个猜测,但是还需验证。
他心里是对天和帝起疑的,而之所以有如此心思,这还得从天和五年说起。
天和五年,天和帝一年选秀女四次之多,秀女年岁由最初的十五六岁,到最后竟只有十来岁,在众人眼里天和帝只是荒淫好色,而身为绣衣使直指,他知道的东西可比别人多。
此次进宫,从天和帝的态度做派,阿丑公公字里行间的暗示,这件事应该与天和帝无关。
在京城能有如此能量,可悄无声息绑架人口,又能藏匿不被发现,屈指算来也没有几人。
“辛大人。”
“小家伙,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有事求见秦帅。”
马车外的话语声,将秦宬拉回了现实,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直指楼。
掀开车帘,秦宬就看到云启明等在直指楼外,辛吾方才正是与他攀谈。
“给我一个单独见你的理由。”
秦宬不动声色,却是目光如炬。
云启明感觉自己在秦宬面前,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般,赤果果连底裤都没有,被看了个精光。
“我有办法抓住贼人。”云启明语气坚定的说道。
秦宬看了他一眼,随后径直走进了直指楼。
“傻小子,赶紧跟上啊!”辛吾见云启明愣在那里,出声提醒道,“小子胆量可嘉!”
直指楼来往的众人也都投来了异样的神情,没想到一个十来岁的娃娃,竟敢独闯绣衣使官署,更惊奇的是秦帅居然还同意单独见他,这份胆量气魄可不简单,未来可期。
“煮茶。”
秦宬端坐在茶座后吩咐道。
“啊?”
云启明脑袋有点懵,算上华夏的二十多年,再加上大景的十年,喝的茶不少,可正儿八经的煮茶他可不会,此刻只能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了。
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早前秦宬煮茶的过程,不过也只能想起大概了,他开始照猫画虎摆弄起茶具来。
秦宬静静的看着云启明在自己面前煮水、净杯、置茶,虽然动作稚嫩,可整个流程手法竟与他的手法有了七八分相似,心中微微有些讶异,却没有表现出来。
“秦帅,请!”
云启明将茶盅递给秦宬,拢共加起来有三十多岁的人,竟然微微有些紧张与期待。
端着茶盅,秦宬先是观了观茶色,轻轻嗅着茶香,随后抿了一口,遗憾的是云启明并未在他的脸上看出喜恶。
“再煮。”
秦宬放下茶杯,兀自拿起一卷书,然后吩咐道。
云启明只能照做,将先前的茶水倒掉,然后重新煮茶。
“秦帅,请!”
云启明第二次端上茶盅。
“继续。”
秦宬轻啜一口,放下茶杯道。
云启明无奈,只得再重复先前的动作,再有想法也得忍者,只道是秦宬这老小子的怪癖。
他也想的开,毕竟自己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有求于人,连这种小小的考验都接受不了,别人凭什么帮你。
“秦帅,请!”
“继续。”
如此反复,云启明已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遍,只觉得自己的手法越来越熟练,后面可以说行云流水一般。
“秦帅,请!”
云启明再一次奉上茶盅。
秦宬一饮而尽,终于没有继续了。
见秦宬未再发声,云启明心中也舒了一口气,暗道这老小子真难伺候,不过再难伺候,还不是被小爷弄服帖,心里隐隐有丝丝得意。
“说吧,你有何办法,可抓住那贼人?”
秦宬终于谈到了正题。
云启明替秦宬续了水,然后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等云启明自直指楼出来,天色已然暗淡下来,不知不觉在直指楼待了两个时辰。
直指楼上秦宬看着云启明离开的背影,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可心里却肉疼不已。
一下午净顾着装深沉,自己一包好茶被云启明这小子全给祸祸了,这茶虽不及南蛮贡茶,可也是神州难得的好茶,煞是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