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绣衣使
大景京城。
钦天监。
魁杓楼建有七层,暗合七星之数,又称七星楼,是大景京城至高点所在。
第七层观星台,以天罡石拼合先天八卦,上观星河灿烂斗转星移,下俯山川河岳人间百态。
此刻观星台,监正一席素衣,凭栏远眺,正是尼丘山方向,眸中若有星辰演化,手中酒葫不时抿上一口。
“开始了!”
监正呢喃自语。
“嗒嗒嗒”
地面传来敲击声,一道窈窕身影出现在观星台,来人豆蔻年华,身材却是高挑,面容冷秀,宛若冰山雪莲,神圣不可亵渎。
“师父,我回来了。”声音清冷,却又如黄鹂鸣谷。
“小五回来了!”
监正背对着这人,没有回头,声音中却透露着柔和。
“轰隆隆”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轰然响起,整个魁杓楼剧烈的抖动,层层乳白色毫芒迅速自地底升起,护住了整座魁杓楼。
“将老三锁起来。”
“哦。”
女子轻轻应了一声,她知道师父语气虽然平静,可看到师父酒葫洒出的一滴酒水,就知道师父生气了,三师兄要倒霉了。
夕阳西下。
大景皇宫宫门。
一辆马车静静的等候在那里,褐色的骏马轻轻的打着响鼻,车架上斜靠着一人。
这人一身玄色锦绣衣衫,胸口立绣一头三眼异兽,脸色略显苍白,似有病色,不过眼神却是神光炯炯。
途径此处之人,皆形色匆匆,不敢与此人对视。
在大景王朝,绣衣使乃是闻之色变的存在。
他们皆身着玄色锦绣衣衫,胸口纹绣异兽,等级森严,由上至下为三眼异兽绣衣使、双眼异兽绣衣使及单眼异兽绣衣使。
他们独立存在,只接受皇帝指令,有督察、治狱、讨奸、禁察百官亲贵、逾制不法诸事,行事心狠手辣,神出鬼没,无处不在,令官员闻风丧胆,百姓谈之色变。
不多时。
宫门内一道欣长,略显瘦削的身形缓缓踱步而出,身影被光线逐渐拉长,一袭白衣胜雪,面净无须,年逾不惑,眼神幽深,宛若间似能看破世俗万物。
此人正是绣衣使统帅秦宬。
“秦帅。”守在马车旁的三眼绣衣使辛吾迎了上去。
“去钦天监。”秦宬登上马车吩咐道。
约莫半个时辰,二人便到了钦天监,秦宬直接进了魁杓楼,登上了观星台。
监正背对着他,依旧是喝酒眺望。
“尼丘山发生何事?”秦宬直接开口询问道。
“有个孩子,引来文雷淬体。”监正似乎一切都不在乎,说的是云淡风轻。
秦宬瞳孔猛然收缩,却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拱手作揖后径直离去。
下了观星台,车轮辚辚,秦宬直接回了绣衣使直指楼。
直指楼仅有三层,是绣衣使官署所在。
此刻三层上,秦宬熟练的摆弄着茶具,在其前面坐着一道魁梧的身躯。
此人同样身着玄色锦绣衣衫,纹绣三眼异兽,面部棱角分明,身长九尺,肌肉虬结,极为壮硕。
“继雄,来尝尝,这可是从南蛮大山来的贡茶,量少的可怜,今年似是比往年越发的少了。”
秦宬将一只茶盅推向战继雄,茶汤颜色清亮,香气萦绕不散,味道岂非寻常。
“好茶!”
战继雄毫不客气,端起茶盅,仰头一饮而尽,尽显豪迈。
“莽夫!”
秦宬看着战继雄这喝茶如喝酒的架势,不禁笑着斥道,当真是暴殄天物。
“嘿嘿,”战继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嗓门响亮,说道,“秦帅,平时喝惯了酒,这茶喝的着实寡淡,要论好坏我可品不来。”
“南蛮部族可有异动?”
秦宬摇了摇头,自顾自的端起茶盅,悠悠的品着茶香,一脸享受。
“据南蛮麻衣传信,南蛮昆部族最近与东巫暗中联系紧密,其他四部族未见异动。”
说起正事,战继雄神情严肃起来。
他口中的麻衣,其实就是绣衣使撒在各地的暗探,他们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却又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强大的情报刺探能力,令所有人心惊胆跳,这也是绣衣使让人谈之色变的主因之一。
“如今距成祖南狩多少年了?”秦宬眼眸深邃,似有回忆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
“已经五百二十载了。”战继雄对这个年数记的非常清楚。
大景成祖,是继高祖之后的开拓之君,其丰功伟绩除了高祖,自其以降无有出其右者。
大秦王朝后期,秦皇昏聩残暴,饿殍盈野,名不聊生,各路义军揭竿而起。
大景高祖横空出世,以天人之姿起仁义之师,携雷霆万钧之势,解万民于倒悬,风卷残云击败众多对手,覆灭暴秦建立大景,成就神州一统。
高祖掌朝期间,四夷慑于高祖灭大秦之余威,惧大景王师之勇猛,一直相安无事,更是互有通商。
高祖二十年,帝崩,成祖承继大统,南蛮五部族趁势攻大景,烧杀抢掠大景王朝离州五十余城,其余三夷蠢蠢欲动。
成祖震怒,御驾南狩,王师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几经亡族灭种,生死存亡之际,南蛮五部族不得不以巨大代价,召唤出了蠃鳞毛羽昆五虫神灵。
五虫神灵神异非常,大景王师亦有神异相助,两者相持不下,然五虫神灵终是召唤之物,不能长久,南蛮五部族不得不俯首乞和,称臣纳贡。
成祖雄才伟略,趁征服南蛮五部族之威压,横扫其余三夷,开疆拓土不知几何,夺取物资不计其数。
“时间久的有点让人忘记啊!”秦宬语调缓慢,却是透着寒气,吩咐道,“小孩子不听话了,该打屁股了。”
“是,卑职这就去安排。”
战继雄双眸瞬间亮起,秦帅要敲打昆部族,他这个好战分子,终于可以练练手了。
“噔噔蹬”
战继雄前脚刚走,辛吾就上了楼。
“秦帅!”
辛吾拱手行了一礼,秦宬示意他坐下。
“尝尝!”
秦宬将一盅茶递给了辛吾。
“好茶!”
辛吾端起茶盅,他可不是战继雄那个莽夫,直接鲸吞牛饮,而是轻啜慢品,喉舌回甘滋味无穷,不禁道,“茶亦醉人何须酒!”
“秦帅,可否再来一杯?”辛吾意犹未尽的询问道。
秦宬微笑,与其再续了一杯。
喝了第二杯,辛吾没有再喝,咂摸了一下口中余味,神情肃然的说道:“秦帅,尼丘山那孩子的身份查到了。”
辛吾从大儒讲学,雷劈杏林,再到大儒夜访云家,云家束脩尼丘山,最后天现异象,前因后果一一汇报,毫厘不爽,绣衣使情报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启明长庚”
直指楼三层,秦宬凝望漫天星辰,呢喃自语。
辛吾已经离去,一起带走的还有半两南蛮贡茶,他也拢共不过只有二两而已,这让他肉疼不已,暗叹还是粗鄙的莽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