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旧事
苏稳睡得并不安稳，她梦到了徐婧，梦到那一池带血的莲花池，梦到自己气喘吁吁，仓皇逃跑的场景。
脑子又忽地一阵疼痛，一个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
我做了什么？
苏稳心中一片惊慌。
很快那个画面又快速闪过第二遍，她清楚的看到自己眼睛发红，发疯似的将另一个人摁在水中。
”我昨天晚上在莲花池那边，看到了两个宫女，其中一人将另一人摁在莲花池中，这件事情藏在我心中很不好受，不知该不该与人说出来，我之所以会怀疑你，是因为你同那宫女的身形太像了。”
徐婧的证词在此处得到了证实。
苏稳将眼睛闭上，试图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是——
“我知道她，只是，你想见她的话，可能就见不到了。”
“她死了”。
“听说是受刑不过”
“听说是杀了宫女杨婵之事。”
刘典正的话犹在耳畔，不断回响。
苏稳害怕得拿起枕头将自己的头捂上，可还是会有那些声响传来，“苏稳，还我命来”。
“苏稳，还我命来。”
“你为何害得我变成野鬼？”
“我要你日日夜夜不得安生。”
苏稳颤抖着身子，突然将枕头给扔了出去，大声道，“你走开，走开。”
仪虞正推着寤生走了进来，见到这块枕头正要袭到自己主子身上，立刻伸手迅速接了去，再见苏稳此时这番言语，心中隐隐不满。
寤生面上倒是没有不满，只是关心问道，“怎么了？”
面对苏稳的举动，寤生早已习以为常，早前在平乐镇时，苏稳砸过的东西还少吗 林太医诊断出苏稳患有焦躁症，便是让寤生多担待些。
苏稳听到寤生的声音，回头望了望，才知他们主仆二人到来，便是立刻起了身子，又瞥了一眼隐隐有些怒意的仪虞，苏稳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跪在床上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寤生见苏稳如此拘谨，便是让仪虞先行退下。
仪虞回道，“是”，于是将枕头放下，退下将门给关上。
见仪虞走了，门也关了，寤生调整表情柔声道，“这又是怎么了？”
苏稳直起身子，略略摇头，颤抖着声音道，“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寤生伸手将她搂到自己怀中来，安慰说道，“没事了，等太子大婚过后，你的伤也好些了，我带你回平乐镇去拜祭你父亲。”
见着苏稳没有反应，寤生轻拍着苏稳的背部，柔声说道，“好吗？”
平乐镇
父亲
半年前，苏稳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在屋中认真写着字的寤生。
苏稳环视屋内景象，与梦中场景并不契合，此处只是一间普通的茅草屋，没有那么多穿金戴银的夫人小姐，也没有穿着上等锦缎的丫鬟忙前忙后的伺候。
苏稳颤颤巍巍的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朝寤生走去，心中又是疑惑，又是害怕，想靠前几步，却又止不住害怕的往后了三两步，“你是谁？”
“我是你的朋友，我叫寤生。”
“我不认识你。”苏稳看着眼前人儒雅的面容，虽是害怕，可还是斗胆的上前了几步。
“你不认识我，那你知道你是谁吗？”寤生笑着反问。
苏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随即反问，“你知道我是谁？”
“你叫苏稳，是这户人家主人苏铭的女儿。”
苏稳眨眨眼睛，用着百分纯粹不掺杂一丝污秽的眼神望着寤生，那长长的睫毛上下扑腾，她说道，“是吗？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寤生站了起来，朝着苏稳慢慢走来，他温声解释道，“你上山采药时从山坡滑落，将脑袋给摔破了，大夫说会短暂不记得之前的事情，只要好好休养些时间，便会慢慢慢慢恢复了。”
对苏稳而言，在平乐镇与寤生，父亲苏铭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是她记忆有始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随着一次寻常的雨夜，几个黑衣人的蓦然到访，苏稳那安稳快乐的日子开始粉碎，美梦荡然无存。
那是寤生因事离开平乐镇的第十天。
父亲苏铭无声无息被黑衣人砍杀在睡梦之中。
而苏稳虽也曾学过一招半式的功夫，也终究不敌这群武艺高强的黑衣人。苏稳被掳走之时，心中再三思量，也着实不知自己和父亲究竟得罪了些什么人才遭此横祸。
不过，这群黑衣人并未有杀害苏稳的心思，单单只是将她掳了去，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三天三夜。
在这三天三夜里，每日萦绕在苏稳耳中的是不尽的惨叫声，这似乎也正是那群黑衣人的目的，以此来惩戒苏稳，达到一个杀鸡儆猴的效果。
这里有人被活生生剁掉了双手双脚，剜掉了双目，继而整个躯体都被泡在了酒里，苏稳听底下的人说，这叫做“醉骨”。
也有人被扒光了衣服，只用麻布包裹，再放进油缸里浸泡，等入夜后，将那人头下脚上栓着一根高挺的木杆上，然后开始从脚上点燃，用油浸湿麻布，包裹头部，点燃。
这种刑罚被称为“点天灯”。
“背叛组织的下场你也知道，可你怎么还是那么不懂事呢。”
两个粗壮的黑衣人将疲惫不堪的苏稳从地上拽起，她已许久没有进食，此时饿的那是前胸贴后背。不过，更令她自己惊奇的是，她不仅对眼前的人没有呈现任何的害怕，而对于她父亲苏铭的死，更是没有一点的伤感。
她想，为人子女，实在不该。
可又实在从眼睛里挤不出任何的泪水，她只能作罢。
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何谈什么落泪呢。
那领头的人身形高大，穿着一身黑袍，右手拇指戴着嵌有绿色玛瑙的扳指，他看着苏稳这昏昏欲睡的模样，继续道，“让你想方设法接近五皇子，成为五皇妃，你倒好，跑去山野和四皇子寤生潇洒快活，成为神仙眷侣”，他用中指挑起了苏稳的下巴，用戏谑的口吻道，“小东西，谁人给你的狗胆啊”？
四皇子
寤生
苏稳确实是从这个时候才开始知道，原来一直陪伴在自己身旁的寤生哥哥，竟是大昭朝的四皇子。
苏稳渴得极致，一直贪婪的咽着口水，却被这黑衣人突然紧紧掐住脖子。
一息
两息
三息
她实在不能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