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深人静。
司凛坐在车里，朝五年没回的家中驶去。
距离老宅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踩下了刹车，把车停在了一棵树下。
过了一会儿，一个黑影窜到他的车前，敲了敲挡风玻璃。
司凛看了一眼，把车锁解了。
副驾坐上来一个人，他朝司凛看了一眼，最后说：“哥。”
“嗯，”司凛应了声，“家里最近还好吗？”
司寻点点头：“挺好的，司蕴也很好，不用担心。”
“行。”司凛没多说什么。
司寻看了眼司凛的侧脸，顿了顿，道：“哥，你呢？”
“不用操心我。”司凛把车窗降下来了一点，“妈身体恢复怎么样了？”
“医生说恢复的很好，没有落下后遗症。”
安静了一会儿，司寻问道：“哥，今年中秋……”
“我就不回去了，忙。”
“这五年你一直都是这个借口。”司寻烦躁的换了个坐姿，“连我和司蕴都不想见吗？”
司凛笑了声：“今年是真的忙，你这么缺来自兄长的关爱啊？”
“……你每年都说真的忙。”
“你知道你哥干的是什么吧？”司凛瞥他一眼。
司寻看向他：“这次很危险？”
“那倒不是，”司凛把靠背往后调了调，“但是很特殊。”
“那就是危险。”
司凛懒得和他解释，刚要说什么，就看到车窗边上又站了一个人。
司寻也看到了，他心脏猛地抽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了司蕴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今天这么早没动静了肯定有诈！”
后座上又坐了个司蕴，车内不像刚才那样安静了。
“哥，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只告诉他啊。”
司凛：“我以为你在学校。”
“哦。”司蕴坐在位置上，看着前面的两人，“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不是你一直在说吗？”司寻回过头。
两人互相呛了起来，司凛的手机屏亮了一下，显示进了条消息。
他划开，看见裴轻发来的简短的一句话。
裴轻：[上午十点吧。]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司凛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
司凛：[知道了，早点休息。]
“谁啊哥？”司蕴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侧眸，看见司蕴和司寻都看着自己。
司凛熄灭手机屏，淡淡道：“委托人。”
“你服务挺好啊，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体贴。”司蕴一脸的从实招来。
司凛扯了下唇：“你受的起吗？”
“？”司蕴难以置信的看向司寻，“二哥，你听见他说什么没？”
“嗯，说我们受不起。”
手机屏又亮了一下，司凛一点儿也没避着，点开看了眼。
裴轻：[哦。]
“噗。”司蕴笑着，“看来人家不领情嘛。”
司凛无语：“二位下车吧，早点休息，晚安。”
“……”
“……”
司凛不再开玩笑：“司蕴，你回去吧，我和司寻有正事要说。”
虽然不情愿，但司蕴还是乖乖下车了：“下次再来记得要通知我。”
“快回去吧。”司凛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等司蕴走了，司凛才开口：“公司那边……”
司寻：“公司那边我管不了太多，主要还是在爸手里。”
司凛垂眸，感受到旁边的人疑问的目光，司凛简单说了下自己打算干什么。
司寻听完眼里有些担忧：“郑叔跟爸关系不错……哥，你这是打算跟爸对着干到底了？”
“我没想这样，是他非要干涉的，没别的办法了。”司凛语气里透着无奈。
司寻叹了口气：“爸肯定知道你会这么做的，我觉得他只是不想让你……”
“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司凛的声音冷硬了下来。
司寻张了张嘴，最后道：“哥，我一直都觉得你是全世界最牛逼的人，真的。”
司凛沉默了半晌：“中秋我会再来，不早了，你回去吧。”
直到司寻消失在了视线中，司凛才开车往家回。
丁叶的事情先放一放，目前更重要的是苏鹤。
-
裴轻紧张的有些睡不着。
这是她来到庄园十年第一次要把客人送走。
而且那个人还是苏鹤。
她闭上眼，感觉有钟摆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环绕，像是倒计时一样，惹得她心生燥意。
但没多久，她又在燥意中皱着眉睡了过去。
早上九点，她准时睁开了眼。
大概是因为有一直放不下的事，所以困意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起床开始洗漱收拾。
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完全收拾好了，估摸着司凛也快来了，她便走出了卧室。
微生微存今天整齐的坐在城堡里，见到裴轻下来，他们一起看过去。
“怎么了吗？”裴轻问。
微生笑笑：“怕你会难过，我们过来看看。”
裴轻摆摆手：“你们该忙就忙吧，我没事的。”
微存打量了一眼裴轻，然后点点头：“好的。”
他们刚走，司凛就来了。
“我们走吧。”裴轻看见他，没说别的。
司凛也打量了她一眼，才点头跟着她。
裴轻察觉到大家今天对她都格外细心，心情有些复杂。
等走到苏鹤门前时，司凛甚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一种安慰。
裴轻正准备说什么，司凛就收回了手。
她抬手敲了敲门。
苏鹤很快就把门打开了。
第一次，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等坐在沙发上，空气还是仿佛凝固了一样。
“……好了吗？”裴轻打破了这份安静，看向苏鹤。
少年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就送你回去了，把眼睛闭上吧。”裴轻站起来，朝苏鹤走去。
苏鹤听话的闭上了眼。
站在苏鹤的面前，裴轻感觉一阵恍惚。
掌心探出丝丝雾气，缓慢地环绕住了苏鹤。
她定了定神，另一只手的手心里也探出了雾。
但和那只手放出的白雾不同，这只手放出来的是黑雾。
两股雾气缠绕在一起，苏鹤的身影很快就被雾遮挡的严严实实，裴轻收回手，看向司凛。
“他回去了。”
司凛嗯了一声：“跟我一起去看看？”
裴轻顿了顿，然后点头：“麻烦你了。”
如此反常的态度，司凛有点不知道接什么话，干脆直接转身朝门走去：“那来吧。”
苏鹤并没有醒来。
裴轻皱深了眉头，有些害怕。
司凛在一旁安慰她：“他在你那里呆了太久了，可能需要缓几天。”
裴轻叹了口气，司凛带着她又回了庄园。
“那几个人怎么样了？”裴轻怕他听不明白，又补充了半句，“那几个施暴者。”
“我派人去问了他们，态度比较恶劣，而且并不觉得自己当年做错了。”
“我就知道。”裴轻语气染上愠怒，“就不应该送苏鹤回去。”
“其实，只要他们不会去找苏鹤的麻烦，也没什么大问题。”司凛小声开口，“他们是该受到惩罚，这个是肯定的，但我觉得，不用如临大敌。”
“你觉得苏鹤不会害怕吗？你觉得他会像你这样想的开吗？”裴轻冷淡的反问他，眼神如冰。
司凛并不顺着她：“他也需要意识到这个问题。”
“你还记得你劝他离开这里的时候许下的承诺吗？”裴轻语气恶劣，“不记得我就提醒一下你，你说，你要让他们发自真心的向苏鹤忏悔。”
司凛当然记得，他的语气也冷了下来：“你放心，我一向言出必行，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时间问题？一天两天还是一年两年？话都让你说完了，结果呢？”
“裴小姐，”司凛的声音沉了下来，“既然要合作，也请你相信我的能力，苏鹤刚回去不到二十分钟，人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现在想让我给你什么结果？”
裴轻还没说话，他又继续张口：“我只是让你不要如临大敌，但现在看来，在你心里那个大敌一直都是我。”
司凛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城堡内安静了很久，久到司凛以为自己在出神的空隙里被裴轻给送回去了。
他扫了一眼裴轻，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先开了口：“等苏鹤醒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说完，他便站了起来，从裴轻面前走过的时候，余光里他看见她整个人都往后靠了靠，生怕自己的衣服碰到她似的。
他嘴角向下压着，拉开了离他最近的一扇门。
司凛的脚步声消失在城堡里，裴轻知道他走了，独自在一楼转了一圈后，她上了楼。
没有回卧室，也没有去琴房，她一层一层慢悠悠的往上走，来到了顶层。
顶层再往上有一个阁楼，是这座庄园里，唯一一个她也无法打开的门。
她站在阁楼的门前，又伸手试了试，意料之中，还是打不开。
她试图问过庄园为什么，但庄园总是扯开话题，明显不想和她多谈这个问题。
她收回手，站到了窗前。
从这里看出去，几乎能看完整个庄园的全貌。
房舍错落有致，庄园里除了城堡和房舍，还有小花园和池塘，池塘里有几条锦鲤鱼。
趴在窗口吹了吹风，裴轻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了。
她知道现在不能着急，但总是关心则乱。
司凛说的也不无道理，她太过紧张只会徒增压力，稍微放松点儿相信他就可以。
可她控制不住。
裴轻转过身，靠在窗台边，耳朵里又响起刚刚司凛冰冷低沉的声音。
——“但现在看来，在你心里那个大敌一直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