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丁叶的经纪公司就在和司凛工作室那条小巷隔着两条街的写字楼里,但司凛要在家里拿上证据,所以就没去工作室。
刚上车,裴轻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拉安全带。
司凛看到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有什么好笑的!”裴轻小声嘟囔着。
司凛收敛起笑,轻咳了一下:“嗯,不好笑。”
“……”裴轻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十几分钟后,两人到了地方。
裴轻紧跟在司凛的身后,上次只是见两个上了年纪的人,但这次是在写字楼里,人数骤增,她明显要紧张的多。
她害怕众人的目光,当他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她会有溺水一样的感觉。
但今天这身行头让她不至于这么严重。
她伸手又把帽檐往下压了压,深吸了几口气。
司凛看了她几眼,伸出一只手虚虚扣住了她的手腕,等进了电梯后,只有他们两个,司凛也没有松开。
他什么也没说,反而让裴轻松了口气。
司凛带着裴轻,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总裁办公室。
“你对这里好像很熟的样子。”裴轻小声道。
司凛放慢了脚步:“有吗?也许吧。”
裴轻还没琢磨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人就已经进了办公室了。
“小凛来了。”办公桌前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他们,放下了笔,走了过来。
办公室里还有三四个人,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裴轻只是看了一眼司凛,一动不动的站在他旁边。
原来他和经纪公司的总裁认识?那让他帮忙澄清应该挺容易的吧?裴轻心里盘算着。
“你们坐。”男人指了指身旁的真皮沙发。
司凛淡淡开口:“不用麻烦了郑叔,上次我在电话里提到的事情,您考虑好了吗?”
说着,司凛把丁叶的那些证据放在了桌上。
郑墉笑了几声:“小凛,不是叔叔不帮你啊,你爸爸也是商人,虽然你没有选择继承家业,但你肯定也知道,商人之间交易,那都是要互利的。”
“看来是我父亲的意思,”司凛扯了扯嘴角,“要说商业利益,我确实不能保证,既然这样那郑叔您继续忙,我们不多打扰了。”
“小凛,”郑墉叫住他,挥了挥手让那几个人出去后才继续说,“你真的要和你爸闹的这么僵吗?”
司凛礼貌的朝郑墉笑笑:“郑叔,人各有志。”
“算了,你们的家事我不干涉,马上中秋了,抽空回去看看他们吧。”郑墉背过身,褪去了老总的姿态。
裴轻安静的站在司凛身边,眸光微闪。
他跟家里人的关系……很差吗?
“谢谢郑叔关心,我会看情况的,那我们就先走了,郑叔您注意身体。”司凛说完,带着裴轻往门口走去。
郑墉偏了偏身子,转头看向司凛身边的裴轻,直到两人从办公室里出去,他才拿起手机,编辑了条信息发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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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写字楼里出来,裴轻仰起头看了眼司凛,发现他神色如常,但周身的气压却比平常低了不少。
“看什么?”司凛捕捉到她的目光,问道。
裴轻摇摇头:“没什么……”
“等苏鹤的事情处理完,再着手这边吧。”司凛说话间,蹙了下眉。
“很棘手吗?”裴轻问。
“难度未知,就看有没有人会故意使绊子了。”司凛帮裴轻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等他坐进来,裴轻就问道:“是你父亲会比较难搞吗?”
“嗯,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闲工夫妨碍我。”司凛的躁意毫不遮掩。
裴轻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思忖半晌,她问:“你……和家里的关系很不好吗?”
司凛沉默了良久,忽然笑了一下:“我爸当年跟我说,只要我敢干这个,司家就没我这么个儿子,不论是以后的遗产还是家族企业的股份,都跟我没有一分钱关系。”
裴轻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些,憋了半天,她说:“你放心,我会保密的。”
司凛扯了下嘴角,这事儿也不算是个秘密,要是真有人想查,费不了多大功夫就能查个一清二楚。
“你这几年都没有回家吗?”裴轻又问。
司凛点点头:“他都把话说成那样了,我没必要回去找打。”
“……”裴轻一时无言,呆呆的看着前方的路。
“不早了,我现在送你回去,你准备好明天把苏鹤送回来。”
“我想见一下那个将军。”裴轻道,“你不是说他好像认识我吗?”
“你不一定见得到。”
“嗯?”
“他喜欢装死。”
“……”
最后司凛还是带她去了工作室,这个点儿其他人已经下班走了,整个工作室都非常安静。
司凛和裴轻刚进到办公室,置物架上那些文物古董就冒出魂了。
“又把人带来了。”
“是之前那个庄……裴姑娘吗?”
裴轻被突然的对话声吓了一跳,她循声望去,就见上回被她忽略的置物架上那些古董文物有好多飘着的头。
“……”裴轻梗了一下,“你们好……?”
司凛笑了声,“你这样他们认不出来你。”
裴轻把口罩摘了下来,帽子往上抬了抬,最后思索了一下,还是把帽子摘了。
白胡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你好。”
折扇女子打量了一番裴轻,然后掩嘴轻笑:“裴姑娘这身衣服有点儿眼熟。”
面对几个千百年老魂的调侃,裴轻觉得有点儿招架不住,看向在一旁看戏的司凛。
“你们别吓着她了。”司凛收到她的目光,往置物架上看去,扫了一眼最上面的宝剑。
“裴姑娘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你就别多管闲事了。”白胡子不满,瞪了眼司凛。
裴轻压低声音问司凛:“将军是哪个啊?”
“最上面的。”司凛又扫了一眼宝剑,“闻人郁,出来透透气。”
宝剑还是没动静。
裴轻抿了下唇。
“看吧,我就说他爱装死。”司凛往后退了几步,靠坐在桌边上。
“司公子今日心情不好?”宝剑那儿终于传出了声音,裴轻一瞬不瞬的盯着宝剑看。
过了几秒,她感觉自己听到了很轻的一声叹息。
随即,一阵阴风吹起,房内多出一人。
男人穿着一身玄色长袍,束发带落在肩处,站在置物架前。
裴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对方看过来时她来不及收回目光,只见对方冲她微微一点头:“裴姑娘。”
裴轻回过神,“你好。”
司凛看着他们,轻轻嗤了一声,给裴轻介绍道:“他就是闻人郁。”
裴轻点点头,再次看向闻人郁,试探道:“听司凛说,你……您好像认识我?”
“谈不上认识,就是见过姑娘几次,偶然知道了姓名。”闻人郁声线清冷,感觉拒人于千里之外。
“见过我?”裴轻有些惊讶,那应该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或许是觉得没什么好瞒着的,闻人郁语速不快不慢的对她道:“在那栋楼的楼顶。”
裴轻恍然:“原来是在那儿。”
司凛屈起一根手指敲了敲桌面:“回不回?”
裴轻点点头:“回。”
闻人郁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裴轻的面前:“虽然不知道那天裴姑娘被带去了什么地方,但希望你能在那个地方忘掉过去。”
裴轻笑笑:“谁知道呢。”
司凛见他俩说完,伸出手拉住裴轻的手腕,拉开了门。
眨眼间就到了城堡内。
“打算几点送苏鹤回去?”司凛临走前问。
裴轻看他:“你要来吗?”
“嗯,你送完他回去我正好跟过去,以防万一。”司凛拉开门准备走。
“那我送他之前给你发消息吧。”裴轻还没想好具体几点送。
司凛点点头,消失在了城堡里。
刚回去,就看见闻人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稀奇啊,居然还在外面。”司凛坐到他对面,看着他。
闻人郁一出来,那些古董文物就不说话了,只是冒出个眼睛看着。
“因为觉得你想问些问题。”闻人郁目光淡淡,“你知道裴姑娘的事情?”
“不知道。”司凛垂了下眼,“但看起来你好像知道的不少。”
闻人郁轻叹了一声:“她在这里存在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去了,知道那些反而让我觉得有些压力。”
司凛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她经常去天台吗?”
“嗯,可能那里会让她得到短暂的放松吧。”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记得收藏宝剑的人不住那边。”司凛示意了闻人郁一下,点燃了一支烟。
闻人郁顿了顿:“我的能力比他们要强一些,可以脱离寄存物出去闲逛。”
闻言,司凛眯了下眼:“原来你不是喜欢装死啊。”
闻人郁点点头,“我已经死过了,没必要再装。”
“……”难得从闻人郁嘴里听到这种话,司凛嘴角抽了一下。
空气安静了几分,两人都没再说话,等司凛一支烟燃尽,办公室里才又响起声音。
闻人郁说:“其实裴轻是我死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很可怜的人。”
司凛先是含混的应了一声,然后又反应过来:“第一次?”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是什么好人,没有那么多多余的感情。”闻人郁说完,又不见了踪影。
其他的亡灵也都回了自身寄存的古董文物里面,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司凛一个人,安静的他能听到自己起伏的呼吸声,以及心脏的跳动声。
他阖着眼,处于一个放空的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站起身离开了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