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途径旧都》
莲勺，钦国旧都。
“终于要回京城了！这一趟跑得我真累啊。”
赤商站在辇车之上，看着屹立于黄沙之中的旧都风光。
“师父，大钦的旧都怎么看起来还没有茶岭镇繁华啊？”白羽问道。
“小丫头片子，什么都不懂。”赤商嘲笑道。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白羽挺起胸撅着嘴说道。
“当年……”
“当年是多少年？”
赤商刚说两个字就被黄徵打断了，赤商一愣，脸色突变，刚想生气却又变得像空空的麻袋一样瘪了下去，因为她真的回答不了黄徵的问题。
“来来来，你知道你说！”赤商声音很大，显然是被黄徵刺激到了。
“我没心情。”
黄徵说完就掀开帘子进入了自己的辇车里，只留下气得原地跺脚的赤商在发火。
杨琛微笑着摇摇头，开口道：“八十多年以前有场天劫，非常恐怖的一场劫难，不是一个钦国，而是整个世界都被这场天劫严重地破坏了，这莲勺城算是毁坏的最严重的那一类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听他讲着。
“你们别看现在的莲勺残破不堪，四处风沙弥漫，以前这里可是整个大钦国水草最肥美的一片地域，自从被彻底毁坏后，历代钦王也想着去重建，可是周围的地方也全都被烧得差不多了，没有水源没有木料，什么都没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选择的迁都。”
杨琛讲完了，白羽若有所思地问道：“师父，天劫是什么啊？”
“就是天对地降下的劫难，天上的人对我们地上的人进行的一场无理屠杀。”
“凭什么？！”赤商喊道。
“凭人家厉害呗。”
青宫觉得赤商的问题很愚蠢，天人强大，那他们欺负你又需要什么理由。
“真该死！”玄角靠在车前面的木棱上骂了一句。
“玄角，你可别把身体气坏了，还没好透呢？”赤商挖苦道。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玄角的脸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红，与傍晚黄沙城中的景象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杨琛听着徒儿们的欢声笑语，自己也笑着，用带有深意的眼睛看向左后方的一辆马车，那是周辕舟与江安的马车，他们并没有参与到刚才的谈话中，一直待在马车里不露脸。
“姐姐，我想回家了，我想我娘了。”周辕舟这几天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好，昏昏沉沉的。
远离故土，年龄尚小，真是可怜得很。江安把他搂在怀里，就像他母亲一样，温声细语地哄着他。
“你爹娘他们也是为了给你治病，你不要怪他们，等过一段时间你的病好了，姐姐就带你回家。”
“真的吗？”周辕舟沉重的眼皮紧紧闭着，有气无力地向江安确认。
“真的，姐姐不骗人。”
江安像拍打襁褓中的婴儿一样拍打着周辕舟。她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但此刻却要表现得无比坚强，因为她是周辕舟在这里唯一有感情的“熟人”。都是孩子，可她是大孩子。
行至莲勺城内，天已经黑透了，所有的玄甲军骑兵都一手牵马一手举着火把照明。
城内十分寂静，偌大的城池内仿佛没有一个人居住。
赤商疑惑地说道：“师父，我们上次经过这里的时候不是这样啊。”
他们上次从京城出来经过莲勺的时候，这里还有挺多的人，怎么这次再来连一个人都没有碰见？
“真见鬼！”
赤商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杨琛只管坐在辇车里闭目养神，也不回答赤商的疑问，仿佛他觉得这一切都很合理。
江安听见赤商的话，掀开侧边的窗帘往外看去，抬头，漆黑的夜空中不见一丝星光，低头，寂静的街道上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和风声。
这里确实很诡异，一种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这一刻她想到了杨琛，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心里的直觉，但随后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靠人不如靠自己。
她伸出双手，掌心向上，身体微微弯曲开始调动灵力，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搜山泽之物，掌山林川泽之禁令，察万物，拓寻四州……”
她念咒的节奏逐渐加快，手指也开始摆动起来。空气中的压力似乎也在随着咒语的呢喃而不断升高。黑暗的马车内开始泛起淡淡的光芒，随后逐渐汇聚到江安的手中。
江安双手用力一拍，那些萤火虫般的亮光就被她拍碎了，散落在马车周围，如同火热的碳星子掉在了雪地里一样，那些荧光落地即灭。
“姐姐，你在干什么啊？”
周辕舟刚才借着这些光亮看见江安施法的样子，一脸认真，双眼微闭，嘴唇轻碰发出好听的声音，他不敢打扰她，一直等到江安睁开眼睛喘了一口气才开口问她。
“姐姐新学了个小戏法，刚才试着玩一下。”江安微笑着对他说道。
“哦。”
周辕舟虽然年纪小，但是他知道这位江姐姐刚才肯定是在施展法术，至于她干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她刚才的所作所为让周辕舟想起来了他的花神姐姐，他心里甚至在想这位姐姐是不是也是神仙？
杨琛的辇车在最中间，江安，周辕舟还有那个卖身的女孩的车在左边，他的五个徒弟们都在他的右边。
所有人都感知到了江安这边有灵力的波动，青宫，赤商，玄角三人纷纷伸出头来朝那边看去，施法已经结束，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徒弟们转而疑惑地看向师父辇车，江安就在他旁边，他怎么也不出来看看？
“黄徵别装了，我不信你不好奇。”赤商叫嚷道。
赤商刚说完，缓慢的风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夹杂着丝丝阴冷的气息，吹拂过城里那几棵零星的枯树树梢，发出阵阵诡异的呼啸声。
夜色中，远处突然传来了狼群集体的嗥叫，车队所有的马儿一个个无力地低垂着头，在军士火把的照映下露出惊恐的眼神，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正在接近。
江安战斗经验丰富，知道这是危机来临的前兆，所以提前做了防备，她刚才布下的阵法就是先前对付玄角的同种阵法，但这次的更加强大，因为她能嗅到对手的气息，远比玄角要强大得多。
这种阵法可以依照布阵者的意愿而搜捕存在于阵中的一切有形无形的事物，当初玄角化身为无形的波纹想要靠近她时，就被她提前发现挡了回去。随后他又化为本体，想要靠实体的蛮力冲杀到自己面前，又被自己挡了回去。
等到玄角没了办法，想绕后偷袭她。江安必须承认，他的速度很快，她差一点就跟不上了，但是只要他进入自己的阵法中，速度再快自己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方位，所以玄角以为自己是出其不意，实际上是江安在守株待兔。
所有的玄甲军都握紧了刀柄，抓牢火把，都是沙场老兵，他们对于危险的嗅觉也是很敏锐的。
在不被人发现的地方，在前方黑暗的深处，一双墨绿色的眼睛闪烁着幽冷的光芒，宛如两颗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