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天命?人道!》
“据我所知,凤岐山上都是一些自私自利的人?”
杨琛坐在石凳上两眼发直地看着庙内的一棵古树,突然地发问。这里只有他和徐朔卿两个人,这话应该是在问徐朔卿,可在徐朔卿听来,杨琛的话中带着几分自问的语气。
“或许吧……”
徐朔卿长长地说出来这三个字,话一说出,他顿感如释重负。杨琛一直在等他的下文,可徐朔卿却不再多说。
“你竟然不反驳我一下?”
杨琛笑了,是对朋友的那种笑容。
“如果我现在反驳了,那之后我要做的事,不就会显得我很自相矛盾吗?”
徐朔卿也笑了,不过他是苦涩的笑。
“你为什么会如此信任我?”杨琛问道。
徐朔卿背靠在一根石柱上,想了想说道:“因为我知道你知道我内心的想法,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不是吗?国师大人。”
“别给我灌迷魂汤。”杨琛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你早就看过几次轮回了吧?”
徐朔卿苦笑:“这也瞒不住你,看来我是找对人了!”
“结果如何?”
“看不清楚,好像成了……”徐朔卿眼神迷离,恍惚间又回到了茶岭镇旁边的那个小茶摊。
“我们都会死?”杨琛问道。
“你会怕死?呵呵,反正我不怕,许多年以前,我就已经死了,如果不是为了……唉!”徐朔卿长叹道。
“我只是想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多大的代价都值得,我们很幸运,碰上了这个孩子,碰上了这一家人,这就是天命,我们最后的机会!”徐朔卿语气变得激昂。
“天命什么的先搁在一边,我今天带了一盘上好的玉刻棋子,你可得陪我好好下一盘!认识你这么多年,都没赢过一次!”
杨琛找到一块平整的石板,使其悬浮于半空中,指尖飞扫刻出来一张棋盘。他从怀里掏出一副围棋,把一个棋笥放在对面,自己的则放在胸前。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漆黑如墨的玉石?”徐朔卿看着眼前的棋子略带惊讶地自语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杨琛抬手两指一弯,两块石墩就飞了过来。
“看,浑然天成的椅子,啊?哈哈哈。”
徐朔卿把玩着手里的黑子,说道:“想赢,还让我执黑棋?”
“赢就要痛痛快快地赢!”杨琛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快开吧!”
“嗒。”
“嗒。”
“嗒。”
……
这清脆的落子声和谐地融入进了庙里安静的氛围中,间隔时短时长,回应只有一瞬,却能听得出下棋人是犹豫或者果决。
“如果不是花神突然出现,我们还能继续慢慢地等那孩子长大。”杨琛思考着说道,随即落子封住了黑子的一个气。
“早点也好,这样从时间上来说对我们会更有利。”徐朔卿看着棋盘思考着全局,不愿轻易下子。
“他才五岁多……”
“足够了,会说话,能听话,这还不够吗?”徐朔卿抬眼看了看杨琛,道:“这是他的命,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带他上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觉得这孩子……可怜啊……”
“这一世他成不了,等下一世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
“这些年我们一直不去打扰他,让他安心成长,这也是我们都疏漏!我们甚至不能完全的了解他,时至今日我才真正的摸透了他!”
“我们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这次一定要抓住!上一世的那位已经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老死了,我们如果不帮他恢复神力,那他还要继续忍受轮回之苦!生生世世,永远得不到解脱。”
徐朔卿的话深深地刺激到了杨琛,他说道:“他恢复了神力之后,可就是战神了啊!再之后的事情我们可都管不了了啊!”
“你所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他选择回归天界,可是我会把他的路给堵死。”
徐朔卿指尖夹着的黑色棋子映入他的眼睛中,仿佛放大了黑色的眼眸,看起来格外阴森。
“我相信我的疑虑不会成真,因为这孩子身上有人性,我们将要带他走的也是人道!”杨琛不去接徐朔卿的话,转移开话题。
“有疑虑不就代表你有所顾忌吗?”徐朔卿宽慰道:“人间已经是一片火海了,就算你担心事真的发生了,那也不过是再往这火海里扔一把干柴而已,比现在也坏不了多少。”
“虽然我们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可是到了这一刻还是会犹豫。”杨琛自嘲道。
“如今之计,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徐朔卿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坚毅,语气坚定,一使劲竟把一枚棋子捏的粉碎。
“好了,不下了,我认输。”
徐朔卿起身推开棋盘。
“欸,你这个人,下的好好的却不下了,是什么道理!”
杨琛急了,一把抓住徐朔卿的衣袖不让他走。
徐朔卿转身从棋笥里拿出两枚棋子扔到了棋盘上,捋了捋须发,拂袖而去。
这叫“投子认负”。
回周家的路上,徐朔卿想起来一件事,问杨琛道:“对了,那个小女孩是怎么回事?你要讨好张英子?”
杨琛不屑地说道:“哪有长辈讨好晚辈的道理,我就是看那孩子孤苦伶仃的可怜,便把她收留了下来 。”
“那你带在身边的那个小妞,她是来干什么的?她胆子可真不小,到处乱跑也不给你说一声,万一出了事,嘿嘿嘿,我怎么跟你交代。”
徐朔卿知道杨琛说的是江安,他知道她去干什么了,随口说道:“你还是担心担心你的徒弟们吧,我这丫头可不是善茬。”
“哈哈哈,你呀,一个小丫头能翻起什么浪来。”杨琛丝毫没把徐朔卿说的话放在心上。
……
另一边,徐朔卿他们离开不久后,周武和张英子他们就带着周辕舟从外面回来了,他们还是不放心外人,去哪都要带着儿子。
看见家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孩,背对着他们,周武问张英子:“这是谁啊?”
“不认识……我知道了,肯定是来找徐先生和江姑娘他们的。”
“是个小女孩,你过去问问。”
周武看是个女孩所以让张英子去问。
“小姑娘,你是来找人的吗?”张英子走过去问道。
那女孩听见张英子的询问,不禁地呆住了,这声音,这语气怎么这么熟悉!
她缓缓转过身来,看见了那张亲切的脸,眼眶一紧,鼻子不知不觉地也跟着酸了,她紧闭着嘴唇,任由眼泪滑过自己的脸颊。
看着面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张英子不知怎的感觉这一幕很熟悉,她不认得这张脸,可那双灵动的明眸她却好像在哪见过。
“英子,咋了?”
周武看见妻子不对劲,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婶婶,您不记得我了?”
那姑娘说着便拿出来了一张白色的手帕,上面还绣着一朵葵花。
“这不是你的手帕吗?英子?”
妻子的手帕周武记得是最清楚的。
“娘,是我们在镇上碰到的那个姐姐。”周辕舟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姐姐的眼睛他记得很清楚。
“是你啊!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张英子高兴地抱住了她,激动地语无伦次:“换了身衣服真像是变了个人,真好看的姑娘,孩子你怎么找来了,是你自己来的吗?你爹带你来的?!”
也怪不得张英子第一眼没认出来,当时在茶岭镇的时候,这姑娘一身破衣,蓬头垢面的跪在地上,身形因为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而消瘦枯干,连那身破烂的衣服在她身上都显得宽大,很不合体。干涩的头发失去光泽,一缕一缕地乱扬着。得到张英子的关怀后,她的眼睛由无神变得闪亮,虽然明亮,但却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助。
短短几日不见,现在她已经完全大变样了,首先是换了一身干净合体的衣服,可能是得到了些许的食物补给,她的脸色开始逐渐恢复红润,虽然还带着些许苍白,但已经不是当时那毫无生气的的惨白了。她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闪烁着生命的光芒,身体虽然还略显虚弱,但已经不再是之前那种摇摇欲坠的状态。精神状态也明显好转,不再是那么麻木空洞,脸上开始露出久违的笑容,感染的张英子也笑了起来。
她现在的状态让张英子以为是自己以前猜错了,她爹是不是还活着?
“我爹他死了,早都死了,得病死的。”
那姑娘说这段话的时候很平静,没有一丝伤心难过的表情了,可周辕舟却能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一丝伤感。
她继续说道:“婶婶,这次是一个爷爷带我来的,哦,应该这么说,是他让我给他带路,带他来你们村子,我先前根本不知道您也是这个村子的人。”
“一个爷爷?来我们村?他人呢?他有什么事吗?”张英子问道。
“他和另一位爷爷出去了,他是来找这家人的。”
那姑娘伸手指向自己身后的周家大院。
“这就是我们家啊,难道是来找我们的?”张英子疑惑地看向周武。
“小姑娘,你认识他吗?他找我们有事吗?”周武问道。
“认识也不认识,上次婶婶走了之后不久,我就碰见了那个爷爷,他带我去了酒楼美美地吃了一顿,又找人给我洗沐,还给我量身做了一身衣服,他人可好了,他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我当然愿意啊。”那姑娘说到开心处就舒展地笑了。
“今天他问我知不知道甜井村的路怎么走,我以前跟我爹到处表演的时候路过过你们村子,我就说知道,爷爷就让我给他带路。”
“我们来的时候你们不在家,爷爷跟你们家里的一个老人出去了,说是去你们村子里的一个小庙里说说话,让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让你们回家后务必等他回来,他让我告诉你们他是国师。”
“国师!”
张英子和周武同时喊道。
“对啊。”那姑娘认真点点头,她不清楚国师是什么东西。
“国师来找我们干什么?!”张英子着急地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爷爷没跟我说。”小姑娘摇摇头。
见也问不出来什么,周武他们就先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家门,不见徐朔卿和江安的身影。
按照小姑娘的说法,徐朔卿应该是和国师一起出去了,那江安去哪了?
江安此刻正站在镇上看热闹的人群中,她赶到茶岭镇上就是为了提前打探一番。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专门换上了一身张英子的衣服,带上面纱遮挡住自己漂亮的脸庞。
不过就算如此,她的气质和曼妙身姿也在人群中显得尤为扎眼,不说是鹤立鸡群的程度,那也得是卓尔不群。
青宫几人歇息完了后,便走到街上闲逛起来,他们耀眼的装扮引得百姓们聚成一堆盯着他们看,江安就随着人流慢慢地观察着他们。
青宫早早地就发现了她,他知道此人不凡,但人多眼杂,那女子又小心地控制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不好去接近她。
赤商挤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嬉笑道:“原来是个漂亮妞啊,喜欢啊?”
青宫没有理她,却赶紧转移了视线。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嘻嘻。”
赤商的手在宽松的衣袖里摆了摆,手指猛然一弹,一阵狂风便朝人群袭来,她想吹掉那女子的面纱,看看她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是美还是丑。
江安反应很快,她几乎是看着那阵风吹到眼前,她知道这是有人在搞怪,连忙双臂交叉,并拢手指,轻念一声:“破!”
双手用力向两边斜着挥下,两道不明显的蓝光闪过,那阵风就消散在她眼前,无声无息仿佛从未来过一样。
大家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得直骂娘,也没注意到江安的动作。
狂风过后,人们纷纷捡着自己掉落的物品,用袖子用力擦着满是尘土的脸,“噗噗噗”地吐着灌进鼻子嘴巴里的土。江安用手指稍微地理了理额头前的头发,她只有头发和衣服散乱了一些,不过那是因为自己挥手的时候太用力了,跟风没关系。
“她有灵力!”赤商强压着心情,小声对周围的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