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京城（九十八）

    向前躺在沙发上想起了李白的一句话：“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岀。”他突然间似乎体验到李白当时的痛苦，他想李白才高八斗气冲云霄，都要经历如此痛苦，何况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向前想到这里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他从沙发上坐起来，自语道：人家现在是生意人，做生意的宗旨就是一切以利益最大化为总则。什么亲情，什么兄弟，统统靠边站。这么说来，不是人家无情，是自己想多了，也不是人家把你的尊严踩在脚下磨擦，而是自己这样的穷人不配有尊严。既然是做生意就允许讨价还价，人家给你岀一千二，你也可以选择不去。可是不去这里还有哪里能去！

    向前此时对钱有了一种新的认识，钱不但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还能让医院救人性命，更能维护一个人的尊严……

    向前突然对金钱有了一种强烈的渴望，而这种渴望以前从未有过。不过，这种渴望对目前的自己犹如天边的星星，只能远远地看看而已。

    对向前而言，目前出去找工作固然紧迫，而更紧迫是，晚上欣然回来若问起来，自己该怎么解释。实话实说肯定是不行，就欣然那脾气非炸了不可。一月一千二的工资还不如一个女人多，这不单单是工资低的问题，简直是在寒碜人。欣然岂能恻隐。

    有时候侮辱性的答应比拒绝更能刺痛一个人的心。向前拿岀一根烟坐在沙发上猛抽起来，他也想学别人用烟刺激一下大脑，希望自己的大脑能灵光一闪，像魔术师掀起幕布，岀现一个如诸葛亮那样的装满妙计的锦囊。

    屋子里很安静，桌子上的石英表悠哉悠哉安祥地走着，向前吐出来的烟如晨雾般氤氲开来。向前接连抽了五六支烟，脑子里始终没有闪现那个装满妙计的锦囊，他内心满是失望。

    向前被烟雾呛得一阵咳嗽，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在屋里徘徊着。桌子上的石英表已经指向十一点钟，他却没有一点饥饿感。

    在屋里憋着难受，向前不自觉地溜达着来到村外的堤岸。天空一片蔚蓝，太阳光暖暖地照下来，河流两边的冻层不知何时开始解冻，河水欢快地流淌着，一个老人在岸边悠闲地放着牛，一只不知名的大鸟在天空优雅地盘旋。看着这一祥和的一幕，向前顿觉心旷神怡。不觉想起了毛主席的一句诗“万类霜天竞自由”。偌大世界我就不信找不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晚上，欣然回来刚端起碗就问向前今天去找向军没有。向前说：“去了，不过，人家成立公司后，把车都承包给司机了，说是运输公司，其实就是一个停车场，向军想让我看大门被我拒绝了。”向前尽量装作很轻松的姿态。

    欣然说反驳：“只要钱到位，看大门有什么不可以的。”

    “看大门那是老人们干的活，我现在才四十多岁，就去看大门，那看到什么时候。”向前狡辩道。

    “问题是你的腿现在这个样子能干啥？实话告诉你吧，你住院的时候医生就告诉我了，说你的腿即使好了也不能干活，所以我才想让你去你弟弟那里找个轻松的活，因为他欠你的。他也有这个实力，你的腿成为现在这样都是拜他所赐。”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一直翻那旧账干嘛？”

    “必须翻，那时候只因我们太善良，太顾及兄弟情义，给你治好腿，耽误那么长时间，没向他要一分钱，现在他发达了，而你的腿又不能干活，必须让他给你一个交代。要么去他公司上班，每月最低三千块，要么赔偿我们损失。”

    见欣然这样斩钉截铁的态度，向前突然嗅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