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京城(五十一)
火车上,向前望着窗外若有所思,文强好奇地问:“想啥呢?是不是再想怎么向欣然道歉呢。”
“强哥,你说我们从这么远回家,是不是该给家人买点礼物呀?”
“按道理讲,是该买点。可我们来时老板就给我们一人五百块钱,除去来回的路费就剩三百,这还是路上不吃饭的情况,如果在车上吃饭,到了家里可能就只剩二百了。还拿什么买礼物?”
“要是就和国家单位一样每月开工资就好了,强哥,这规矩都是谁定的?为什么非要等到年底才算账?”
“这个规矩我真不知道谁定的,方正我自从第一次打工就是这规矩。”
“这要是到年底老板卷钱跑了,我们这一年不就白干了吗?”
“是呀,一年干到头拿不到钱的多了去了。不过我们的工资没事,我都跟这个老板好多年了,虽然挺抠门,信誉还是不错的。”
不知怎的,向前突然特别怀念前些年在地质队打工的日子,虽然工资不高,可每月都按时发放,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不管文强怎么样,向前还是决定给女儿买个小礼物。听女儿说过,在学校运动会上,他们班的同学穿什么外国牌子运动鞋,跑的可快了,那个牌子的鞋向前也许真买不起,但其它牌子的鞋向前还是可以承受的。
火车哼哼着跑了一夜,在第二天早上稳稳当当停在县城的火车站,他们俩岀了车站没有着急回家,一块到车站边的商城逛了一下,向前给女儿卖了一双运动鞋,而文强却买了两包红塔山香烟,那时候村里的人一般都吸一块钱左右的烟,而红塔山一包要十块。
可能是文强看岀了向前异样的眼光,一边拿岀一支烟点着一边对向前说:“无论在外边挣钱还是赔钱,到了村里面子不能丢。”向前在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自己不会吸烟。否则又得二十块钱开资。两个人高高兴兴坐上公交向村里的方向开去。
县城到村里也就二三十公里的路程,沿途目之所及都是丰收的灿烂的金黄色,还有那忙碌着收秋的村民,看着满地的男女老幼抢秋的身影,向前心里更是着急,短短的二三十公里,向前感觉就如万里长征一样慢长。
终于,公交车缓缓在村口停下,向前两人匆忙冲下车,文强看看久别的故乡,大吼一声:“我回来啦!”然后深嗅一口,“嗯!还是故乡的空气香啊!”
“王哥,收几亩了?”文强远远就向拉着玉米的王哥打招呼。然后掏出红塔山香烟递上一支。
王哥拉着车慢慢走来,接过香烟说:“来家收秋了?”又望向向前说:“两个人在一块干活儿吗?”
文强向前一起点头。
寒暄两句两个人又往前走,文强一边向村里的人打招呼,一边拿着红塔山一路发下去,犹如衣锦还乡的项羽。向前则跟在身边一路点头问候。
向前回到家里,见大门紧锁,知道欣然肯定是一个人去地里收秋去了,依欣然的脾气,肯定不会在家坐以待毙。并且根据往年的经验,向前断定欣然是去最远的那块地了。于是向前把行李放在邻居家,便向最远的那块地奔去。
不出向前所料,他赶到地里时,欣然正在挥汗如雨掰玉米,她看一眼向前没说一句话又埋头掰玉米,向前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便故意问:“欣然,我大老远回来,你怎不理我呢?”
欣然仍然无动于衷。“看样子你肯定是累坏了,累的话都不想说了。”向前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掰起玉米来。
虽然两个人都不吭气,但配合很默契。在太阳偏西的时候,两个人开始装车,当那辆木制板车完全装满后,太阳也完全坠落群山,只留下几片残红的晚霞孤单地挂在天边。喧闹了一天的山恋此刻也突然安静下来。
在地里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开始往家收自己的劳动果实,有玉米有谷子还有豆子……有的用牛车拉有的用马车拉,但多数还是用人工拉,如向前他们一样,男人在前面拉,女人在后面推,一步一步走在夕阳的余晖里。那情景几乎使人忘记自己是生活在哪个年代,让人不由默默地想着人类遥远而漫长的历史。人类好像就是这么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