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她在明朝待了两年，回到现实中后感受还有些扭转不过来。阮棠稍稍挪动身体，侧过脸发现闻玺的睡袋紧贴着她的，他沉睡着，眼下一层青灰，看着也是疲劳过度。
闻玺把她放进睡袋里，“睡一会儿，风雪过了我们就走。”
闻玺忽而记起她回来的那一刻，雪山上空间出现扭曲，一个诡异而熟悉的景象从另一端投射过来。
幸而回来了。
“睡不着？”闻玺把她凌乱的头发稍稍捋顺。
阮棠若有所思点点头。
等吃的烧在水里糊开，闻玺让她先吃一些。
阮棠舒服地想叹气，紧绷僵硬的身体在他安抚下慢慢放松，然后疲倦就不可抑制地泛上来，她眨了眨眼，很快呼吸变得清浅绵长。
阮棠睡了不知道多久醒过来，身体还有些疲软，但已经比刚回来时好了许多，可以动作了。她睁眼后先盯着头顶的冰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此时还在雪山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
……
一些杂乱的画面也随之出现在脑中，就好像原本散落的拼图，东一块西一块地闪现，闻玺头痛欲裂，他皱紧眉头，脸色铁青，但咬紧牙关并不显露出来，而是又往外走了两步，任由寒冷席卷身体，维持神志一如既往的清明。
他把阮棠放到地上，走过去手里燃起一小团火焰，解冻包裹，翻出睡袋和锅子，还有一小袋压缩食物。他埋锅烧雪，又放了点吃的进去。
闻玺摸摸她的头，“是你精气神耗费太过，身体也跟着消耗了。”
随着那些画面的跳动出现，记忆缺失补全了一小部分。
外面有光亮，雪光映透进来，照着他的脸晦暗不明，明的半边英挺俊气，暗的半边深沉凌厉。
阮棠有些迷惑，但也有所顿悟，不过一直沉甸甸压着她心口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她一瞬不放地看着闻玺，从他的目光，神态，还包括形体动作去寻找过去两年熟悉的样子。
阮棠垂眼看见自己的手，肉眼可见地瘦了许多，几乎是皮包骨头的状态，她刚才没注意，现在一看见倒先是一惊，“才饿三天就能成这样？”
他望着飘飞的密雪，神色复杂难辨。
闻玺沉默了一下，“以前和你说过，不是你认为的人格分裂。”
闻玺吃完后稍稍收拾了一下，过来把她搂进怀里，动作轻柔地给她搓手脚。阮棠微微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你怎么不问我着三天去了哪里？”
闻玺在一刻不放松地看着她时，心里也曾想过，若是她困在哪里回不来了该如何。世上已经找不到其他会施展通术的人，他再也有本事，也没有办法在通术领域找她回来。
阮棠停止了动作，静静看着他。
闻玺揉了下额角，把疲意强压下去，阮棠忽然身体动了动，好像有哪里不舒服，可她累得没法醒来，睡梦里还皱了下眉。闻玺轻柔地给她换了姿势抱着，低头看着她眉心折痕消失。
阮棠吃了几口热乎东西，身体回暖。闻玺把火堆架好，拿过锅子把她剩下的全吃了。阮棠看着他，目光变得有几分悠远，似是想到了什么。
阮棠记得当初闻玺就曾提醒过，穿行于虚实之间的术法，施术者最应警惕的是自己。
“……林志远被郑炎的魂寄生后，体内就有两个不同的魂魄。你也不是那种情况吧？”
闻玺把她半抱起，一股淡淡的暖气从他身上传递过来，“乖，先睡一会儿，你快撑不住了。”
通术虽然玄妙，但对施术者的影响也同样巨大。
闻玺双手罩着她的手掌，揉了揉，“平安回来就好，你现在状态不好，等恢复了再说。”
闻玺环着她，怀里轻的掂不出分量，才三天的时间阮棠就已经瘦脱了相，两颊微凹，眼睛倒显得越发的大，脸色白的像纸，她说话的时候，睫毛轻轻颤动，整个人就像是外面的冰棱，透明而又脆弱。
闻玺的心有些揪起，看着她的模样就觉得分外难受，他伸手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捏。
“你不是人格分裂对吗？”
闻玺脸色变了又变，回头朝山缝中睡袋的位置看了一眼。
“……闻玺。”
阮棠也知道身体情况不好，但头胀发疼，精神再疲惫也睡不着，她轻声说，“我头疼。”
闻玺手下不停地给她揉着太阳穴，过了许久，直到她入睡了才停下。他连人带睡袋地搂着，低头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嘴唇已经冻得开裂，没有以前那么柔软，闻玺温柔地舔了一下她唇上皲裂的伤口，舌尖尝到一丝极淡极淡的血腥味。
阮棠心重重跳了一下，胸口鼓鼓胀胀的，百味陈杂，她犹豫了片刻，凑上去在闻玺的脸上亲了一记。
正思索着，头狠狠抽痛了一下，闻玺倒抽口气，两个手臂甚至出现了不受控制的痉挛，他赶紧把阮棠的睡袋放下，独自站起，走到山风入口，让风雪扑打在脸上清醒一下。
阮棠闭上眼，头还疼着，躺了好一会儿还没睡着，她又重新睁开眼，对上闻玺深邃专注的目光，她怔怔地回视他。
闻玺微微眯了下眼，俯低了身体，几乎贴着她的耳畔说，“不是。没人可以和我分享身体。”
阮棠头一阵阵地胀疼，是施展通术耗费太多精神的后遗症，她的身体都冻麻木了，躲进冰缝里才恢复些知觉，她既然动弹不了，干脆就看着闻玺动作。
“嗯？”
他看着她，吐了一口长长的气，藏于心底的喜悦这才一丝丝浮上来，这三天所守着的她，虽然呼吸还在，但身体就只是一个躯壳，现在的她，才是鲜活而生动的。
岳城瞳孔微微一缩，慢慢直起身体，收回目光不再看她。冰缝外面风雪大作。自他们进入雪山后，天气就反反复复，十分少见。阮棠昏迷的三天里天气也时好时坏，他要照看她的身体，还要留心周围的危险和变化，一刻都没有休息。
一般通术绝对做不到，应该全得益于崔茗魂魄消散，臧天镜的力量连接了两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