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阮棠从开始时不时被惊吓,到后面都有些麻木了。
门外的人还没放弃,尖锐的挠门声仿佛直接刮在耳膜上,让人难受。
黑暗中,这些手臂白花花的,数量巨多,手指都拼命地抓动着,一旦抓到什么活物,就死死攥住吸进墙里。
门外的动静还是惊动到其他人,刘师傅从走廊另一头跑来,扶起门外的人,不满地对着门内喊,“业内都对久城推崇备至,没想到危难时帮一下同行都做不到。”
他们都感觉到,随着时间流逝,黑暗中活跃的东西越来越多,危险级别也在提升,不再是开始的小打小闹,也不再是单纯的幻觉。
三人继续往前走。
“这里阴气太浓郁了,”张诚说,“你受到感知影响最大,接下来要小心点。”
几人没多想,陆一苇打头,打开门就依次跑出去。
两组人反方向走了四五步的距离,阮棠回头看,惊奇地发现陆一苇和张诚已经完全不看到人影,光亮也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阮棠有点奇怪,抬头朝走在前面的闻玺看过去。
她马上把这个情况说出来。
“我们的房间被封,蒋家人又去哪里了?”她问。
陆一苇把符纸接过去,“还是我来吧。”
阮棠有一些好奇,“难道他的房间没烧起来?”
聚阴穴里累积的怨气太久太多,几乎每个房间背后都有凄惨的故事,根本理不过来,实际上,要想解开这幢楼的封灵,还是要找根源,也就是蒋家。
陆一苇走过去,对着他的手臂研究了一会儿,“就是阴气伤到了,回去养两天就好。”
走廊里已经和来的时候完全不同。
张诚有心要解释两句,一看闻玺面无表情,其他人也没在意,就没说什么。
房间里该烧的全烧了,阮棠注意到,客厅后面的一间房间里,只剩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一共有四个人,父母和两个孩子,被火撩过后,所有人的脸都被烧没了,照片上只剩下身体,看着极为渗人。
在火烧之后,房间里有了新动静,比如天花板上有人走动的声音,弹珠滚落,接着是黑影窜动,各种能勾起内心恐惧的情景都出现了。
阮棠立刻绷紧神经。
她掏出手机看一眼,九点一刻。
阮棠不停地走了几分钟,周围一点没变。她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快要十点半了。
张诚被抓到的地方有微微麻痹的感觉,他掀起衣袖,其他几人都看到他手臂上方有个清晰的淤黑手指印。
“都带着符纸吧?”闻玺说,“遇到危险就全部扔出来,足够抵挡一段时间,我会找过去。”
“唧唧……”
张诚刚才被阴气伤到,又用符纸点了几个小时的亮光,耗费不小。陆一苇不放心,两人一组。本来还要叫上严昱泽,但他站在阮棠身边没动,就和闻玺阮棠一组。
那些手臂感受到人的生气,激动地乱舞,争先恐后地往闻玺身上抓过来。靠近的两只在碰到他的衣服时,猛然又缩回去。
严昱泽扔了烟头,快步走过来:“看到什么了?”
刚才被张诚一张符镇压住的墙面突然又开始动作,墙纸裂开一道道细小的缝隙,从里面钻出一只只手。张诚站在墙边一时没注意,被其中一只抓到手臂,他脸色微变,飞快闪开,然后一张符纸贴回去。
“你找到我了。”他殷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阮棠。
陆一苇不无担忧,“遇到危险怎么办?”
张诚手中的符纸燃尽最后一块,光亮消失,一下陷入到黑暗中。
小狐狸歪头打量她。
没人回答她,只有脚步声。
闻玺走回来,说:“再忍一会儿,还没到时间出去。”
走廊有两头,闻玺说:“分开两头走。”
闻玺说:“他们有经验,暂时不会有事的。”
阮棠感到手背上刺痛,是莫尼的爪子给她挠了下,没破皮,留下又细又红的印子又很快消失不见。
门外的人似乎感应到什么,猛地直起身体,整个趴在门上,一张七孔流血的凄厉面孔冲着猫眼喊:“开门。”
阮棠脑中划过一个念头,毛骨悚然,“怎么像是血管。”
旁边忽然有人牵她。
他的手掌又宽又大,还暖烘烘的,阮棠握着,还真觉得挺安心的。
照片里只有矮个的孩子脸被烧了剩一半,弯弯的眼角,往上翘的嘴角,在这个环境里显得极为怪异。
严昱泽走到门前,从猫眼往外望。
“不用理他。”闻玺的声音就好像一盆冰冷的水,浇熄大家在这个恶劣环境中慢慢滋生出的烦躁情绪。
手臂在闻玺的手中化成一丝黑气,又吸回到墙上。
从酒店出发的时候就可以看出,这位身宽体胖的刘师傅有一副热心肠。
这一看,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要是刚才没出来,现在会是什么情况?
张诚又燃了一张符纸。火光亮起的时候,他的额头上冒着微汗。
外面天已经黑透,房子里就更昏暗,张诚燃烧照亮的符纸只剩一小片,支撑不了多久。
走廊里有人高呼的声音,飘飘忽忽,倒像隔着很远似的。
严昱泽蹙了一下眉,很快又舒展开,斜靠在门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着抽,姿态慵懒又随意。
墙上的手在符纸下燃烧消失,但缝隙中很快又钻出一只新的手。
“这幢楼里的住客什么样的都有,应该每个房间都是不同的恶气。”陆一苇沉吟片刻说。
“谁啊?”
闻玺往墙边走去,其他人全紧张地看着他,阮棠一句“危险”差点脱口而出,想起闻玺不是做傻事的人才忍住。
闻玺直接抓住躲避的其中一只,那只手臂拼命挣扎着,像是遇到什么天敌。
房间内焦黑狼藉,连沙发也没能幸免,阮棠几人不得不站起来。
闻玺听到他们说的话,忽然开口:“关键还在蒋家的人,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理会。”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刚跑出来的那间房突然砰地一声自动合上房门,红色脉络迅速蔓延到门上。就在大家的眼皮子下,这道门渐渐融入墙壁,门缝消失,彻底变成墙面,而上面浮起的红线也和其他地方链接起来。
过了大概半小时,墙上的东西忽然停止动作,空气中焦味也淡了,似乎又在恢复平静。
张诚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符纸包装的糖丢进嘴里,说:“我没事。”
陆一苇和张诚朝着走廊左边探过去。
阮棠指着房间里的相框说:“好像是照片里的孩子。”
刘师傅把人救走回了自己房间。
其他几人听到她的话,再看走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原本楼梯上来走廊两边各两个房间,一眼就能看到头,现在两边都是又深又长,尽头就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再加上红色一根根的脉络,还真像人体组织的一部分。
走廊果然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狭长,深邃,探不到底。
闻玺说:“快出去。”
她没敢多看,视线移开的时候又瞟到房间角落里蹲着一个漆黑的影子。从形态上看,像是一个抱膝的孩子。影子忽然抬起头,全身都是黑的,唯有眼睛和嘴巴是红的。他忽然裂开嘴,哈哈哈地笑起来。
陆一苇说:“闻总,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墙面上布满了一根根红色的东西,阮棠乍一眼还以为是墙面外面缠绕的红线,等她不小心碰到其中一根,感觉到手掌下温热触感,猛然一惊,再仔细看过去——那些红色像是网格吸附墙上,里面还隐隐流动着液体。
阮棠后怕不已。
这幅画面让阮棠牙酸了一下。
闻玺另点了一张符纸,抬脚往右边走去。
楼下传来的尖叫也仿佛在应证这种可怕情况。
这会儿房间里的活动空间已经很狭窄了,一面墙上全是手,另一边虽然还没有异象,但说不定马上就会变得危险,所以能站的只是房间中央。
在这样压抑,且空气焦味的环境里,大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严昱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