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两米八的余友谊
想起郑颖劈砖时动作的麻利劲儿，万雨辰深呼吸，死命地把这句话压在了心里没说。
她悲哀地想，自己馋零食馋得都眼花出现幻觉了。
郑颖送完道具路过那片沙地时，忽然警惕起来。
郑颖看着那些配图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前并不是错觉。那些银光一闪，特码的是偷|拍的闪光灯。
她仔细端详了一下那片沙地，发现那里有一大圈颜色和周围不一样，像下面的土被翻到了上面来，颜色略深。
“小少爷，这女孩的第六感好强啊！她居然能感觉到这里有人！”
万雨辰：“……”
她咬紧牙握紧拳，深呼吸，一步步走到郑颖面前。
郑颖开始咔吧咔吧掰指响：“那你是说我傻呗？”
沈一帆看他一眼后，眼神又调回到楼下沙地上。
万雨辰萌萌哒摇头。
郑颖拔地而起大步狂追。
从外人角度看向他们，气氛美好得简直朦朦胧胧的。
沈一帆嘴角轻动。他的表情看起来像在轻轻的嗤笑。
离他不远处，是来探班的投资人爸爸和他的助理。
可是大姐你又算哪根葱呢你现在叫什么都没人知道呀人又为什么要知道你以前叫什么呢！！！
郑颖终于放心地从上面走过去。
郑颖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一直戒备着有人要弄自己，戒备得特别累心。
郑颖隐约觉得角落里有一瞬银光一闪。
沈一帆看着他，一言不发。
投资人爸爸的助理看着刚刚那出闹剧看得很欢乐。尤其当余友谊一声暴喝让郑颖乖乖顿住脚步时，助理大大笑得很解气。教坏他家小少爷的零□□小妖女，再多挨点骂才好呢！
忽然地，她笑靥如花起来，而郑颖皱起眉满脸戒备。
郑颖掰他的手指头：“谁说我没别的本事？你在我面前摆上一百种地瓜干，每种地瓜干的产地是哪我都不用第二口，一口就能吃出来！”
郑颖一脑门子问号：“谁？”
下午没有郑颖的戏。化妆师忘记了拿化妆棉，于是拜托郑颖去休息室帮忙拿一下。
此后余友谊除了睡觉上厕所之外，全方位全时段无死角无调休地死盯郑颖，防止她吃零食买零食，以及伙同他人吃零食买零食。
和陈晴正面对视的时候，郑颖也总能感觉到陈晴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充满无尽邪恶，那样子好像要恨不得半夜来敲她家窗户似的。
“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听说倪裳没成名的时候是友谊哥带的，成名之后就突然甩开友谊哥找别的经纪人去了。”他侧着头斜着眼，上下打量郑颖，“所以我估摸着吧，友谊哥也是被倪裳搞得伤心了，所以这回想挑一个面皮儿好一点的人傻一点的、用吃的就能摆弄住的、全力捧红之后也长不出心眼儿飞掉的，来培养培养！”
导演听了忍不住说了声脏话。
“郑颖你嘚瑟什么玩意儿呢？你能不能给我稳稳当当的有点样儿？！”
余友谊一声气壮山河的吆喝，让郑颖瞬间停下脚步从老虎变成了猫。
没有零食做为生命能量，郑颖没精打采，上场演戏前，全得靠自己用巴掌抽脸才能调动起情绪。
助理忍着乐小声对沈一帆说：“小少爷，我看这女孩已经不单纯是神经质了，是傻！那一圈痕迹的颜色多明显，是有水倒上去洇湿的啊，怎么会是下面有坑呢！”
“那怎么办？”他看向郑颖，“要不，郑颖你去出去说两句，解释解释，安抚一下？媒体都嚷嚷着要采访你，不见人不肯走，这些媒体咱不能得罪，保安不能上去硬赶，现在只能想办法先把那些人打发走，不然的话大家没办法开工！”
越警惕她越觉得那种被人盯梢的感觉愈发强烈真实。
郑颖对自己的问题保持刨根问底的状态：“你赶紧接着说倪丽丽的事儿！”
“你刚刚说倪裳以前是友谊哥带出道的？”她问万雨辰。
自从陈晴对自己放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郑颖总觉得后背毛毛的。
终于一觉过后，她不用再戒备了。因为有人弄她的事实已经尘埃落定——一大早万雨辰打电话给她，让她上网看八卦，并告诉她看之前有个心理准备。
助理：“……不过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在这种警惕的指引下，当天郑颖拍完一场戏后，走过独栋别墅小二楼的阳台下时，她莫名地浑身一凛。猛地蹿开一步抬起头向上看去，阳台扶梁上的花盆摆得稳稳的，并没有对她兜头砸下来。
她咬牙切齿看着万雨辰跑开到一旁对着自己做鬼脸。
沈一帆迈上前一步，若有所思地去看扶梁上那盆花。正好站在光与影的交界中的他，浑身线条完美得不似真人。
郑颖：“没别人了，少给我整事儿，别演了，痛快给我说实话！”
好多人在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追逐打闹，仿佛那是一幅赏心悦目的图景。
用力点一下，再用力点一下，没什么问题。
导演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来了一大批媒体记者和陈晴的粉丝，怎么办？”
可当他扭头看到自家小少爷的表情时，他的解气笑容一下子魂飞魄散地碎掉了。
他们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欢脱得像在静止背景里恣意游走的两道彩虹，飞扬快意。忙碌单调的剧组里，他们如同轻快幻彩的风，卷起脚下尘土的同时，也卷起了别人的嘴角。
郑颖觉得自己眼角好像又感受到什么幻觉了，银光一闪的那种。
临时仓库旁边是导演歇脚喝茶的地方，楼前有一片用做外景的沙地。
余友谊突然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挡得她严严实实的出不去。
在对面那面墙的拐角暗影里，助理对沈一帆失笑地说：“小少爷，我发现这女孩她可能不是第六感强，她可能就是单纯的神经质！”
副导告诉导演：“她的助手刚刚打电话来请了假，说她生病了……”
“嗯！就是你！”
组里有人路过他们。万雨辰萌萌哒点头。
郑颖连连叹气摆手：“跟翠花差不多，一个说出来就要迎风掉土渣的名字，不说也罢！”
郑颖一只脚不动，另一只脚越来越远地抻着脚尖向前探，一边探一边用脚尖点地点点点，看那沙子下面是不是藏着被什么人挖的大坑。
陈晴看着她，边笑边咬牙切齿地说：“过来告诉你一声，我真是后悔让你进这个组了，看来我是让你过得太舒坦了！”
“这丫头又搞什么东东呢？我看她真适合做谐星！”
并不是陷阱大坑啊……
他家小少爷怎么看起来一副……很、向、往，的样子！
因为后背又泛起了被人盯着的浑身一凛的感觉。
万雨辰乖巧萌的面具终于保不住了：“操！”
郑颖身后不远处，宫靖神情忧郁。他那副愁美男的样子要是被他的真爱粉看到了，一定要忍不住舔屏了。
“陈晴呢？让她出来安抚一下粉丝！”
她把刚刚郑颖和万雨辰愉快嬉闹的场景尽收眼底。也把宫靖的忧郁落寞看在心上。她还看到了沈一帆和他的助理也各有各的精彩表情。
她这回真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一夜之间，舆论哗然。上网随便一搜，都是骂她的评论。
万雨辰揉揉脸，把面具揉回去，一脸外人看着萌萌哒的样子。
他说完撒腿就跑。
万雨辰嘴角一抽：“他居然敢把赌注下你身上，他不怕饿死吗！”
不过他隐隐地抓住了一个重点——
郑颖想了两秒，指了指自己鼻子：“你指的是我呗？”
等到了剧组，见到余友谊时，她摘下口罩墨镜，忍不住有点兴奋地挺了挺胸：“友谊哥，怎么办我感觉我要红！”
万雨辰表情瞬间一变，萌萌的白|嫩面皮一下子盛上了满满的鄙视：“你不傻谁傻？”
傍晚剧组收工，郑颖没什么事，仗着力大主动帮道具师把道具往临时仓库里搬。
为了打消万雨辰刨根问底，郑颖把话题努力牵引回余友谊和影后霓裳身上。
余友谊看着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恨不得掐死她。
托沈一帆的福，郑颖吃到了人生中最光明正大的一次零食。
组里路过他们的人已经走远了。
阳台上，站在暗角的助理对沈一帆发出感叹。
不过她这一顿零食吃得好比死刑犯的最后一顿晚餐，虽然丰盛尽兴，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郑颖开始时刻充满警惕。
万雨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郑颖：“我听人说倪丽丽以前是友谊哥带的，是不是真的？”
陈晴站在沈一帆和他的助理身后不远处。
“那你刚混圈的时候，叫啥？”万雨辰鸡贼地问。
郑颖听到这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了两声，笑声里居然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和自豪感：“他带其他艺人啊，只不过其他艺人比我还龙套呢！哈！哈！哈！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他未来事业腾飞的赌注和希望！”
郑颖拍拍胸口，挥去那抹惊魂不定，绕开阳台远远的走路。
“在这么个人事复杂的组里，倒也不一定是她妄想。慢慢看吧。”
对着陈晴满脸的皮笑肉不笑，她戒备地问：“你要干嘛？”
“人家不敢！”
万雨辰坐到她身旁，嫩脸上是一片像要冒出粉红泡泡的乖萌，一张嘴吐出来的话却是本真得好像舌头淬过了毒汁儿似的：“郑颖我真是服了你们友谊哥了，真神奇啊！他都不带其他艺人的吗？天天就跟盯贼似的死盯着你一个人！”
郑颖答应着起身：“好嘞，我这就去！”
于是她看到，一夜之间，所有营销号像商量好的一样，一齐发了通稿。通稿里说某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凭着胸大骚|浪贱不择手段想上位，为了上位狂踩同组出演女一号的新晋小花旦不说，还使劲勾搭男一男二，导演副导演，监制出品人等等……几乎组里每个雄性生物都没被该急于上位的小演员放过，吃相难看得简直丧心病狂。稿子里还配着照片，有郑颖和万雨辰的，有她和宫靖的，她表情都挺好的；还有她和陈晴的，她对陈晴横眉立目一脸冷淡。
于是从远处看去，就好像明明是有量级的a咖，充满友好善意地主动去找b咖聊天，可b咖却黑着脸爱理不理一样。简直是不识好歹。
她想看来陈晴是真的要打算起幺蛾子了。
“她没神经质也没傻，她只是担心有人要对她使坏而已。”
万雨辰看着她，叹口气，又叹口气：“郑颖啊，我也挺服你的，你说你除了劈砖踢木板，你还会别的吗？你连你衣食父母余爸爸的生平你都一问三不知！”万雨辰对她竖起嘲讽的大拇指，“牛逼！”
助理一头雾水哦了一声：“原来她是有被害妄想症。”
郑颖一脸的不知道愁：“这有什么的，她也不知道我刚混娱乐圈的时候叫啥啊对不对！”
万雨辰眉毛一拧，硬生生被郑颖的懵逼脸逼出了乖巧躯壳下的不驯本真：“就是倪裳！大满贯影后倪裳！天后霓裳！郑颖不是我说你，你连她刚出道的时候叫什么都不知道，你还配混娱乐圈吗！”
她关掉网页，准备出发去剧组。出门前她探头往下一看，发现公寓楼下居然围了好多狗仔。她戴上口罩墨镜从安全通道溜走了。
沈一帆侧头思考了一下他的问题。
那么粗鄙没教养地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追逐打闹行为，向往个鬼啊！
和万雨辰的一场戏对完，她又挂上满脸的人生黯淡走到场地边，坐在马扎里唉声叹气。
助理隐隐觉得，变得神经质的好像不止那个零□□一个人……
助理看着他的侧脸直发愣。
导演站在楼上，一边陪沈一帆喝茶，一边看着下边郑颖滑稽的动作乐不可支。
一旁导演在问他们两个在聊什么，助理忙回了神说：“聊您组里的绿茶呢，真是好绿茶，香啊！”
那些人都堵在拍摄场地里，导演急得团团转。
郑颖乐颠颠地应允。当她走到两堵墙拐角的时候，那种浑身一凛的感觉突然又来了。她立刻顿住脚步，猛地躲在一面墙下的阴影里，像在演谍战片那样，一点一点贴着墙皮往拐角蹭。到了拐角，猛地探头，发现并没有什么人拎着棒子堵在那，她拍拍胸口放心地走过去了。
“好像是没有什么好躲的。”沈一帆走到了阳光下。
他看着导演，一字字说：“兄弟，这事你让她一个小姑娘出去扛，合适吗？她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她没做过也不会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这样的局面用不着她来扛。我是她经纪人，我去！”
那感觉就像被人给暗中盯梢了一样。
郑颖掰指响。万雨辰立刻抬起一只手，四指并拢轻轻压在嘴唇上，做着萌萌的噤声的样子。
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其实不动声色间已经洞察了人情世故。看着这样的小少爷，他是该感叹欣慰还是心疼心酸呢？
但不远处的一声怒吼打破了这图景的美感。